第十九回独探灵堂 奸徒来铁府震惊帝座 豪侠入深宫(第5/10页)

沐璘自到京都之后,朱见深为着要笼络沐国公,对他颇为优待,曾几次召过他进宫,这次沐璘奉召前来报丧,兼且辞行,朱见深特别赐他在内书房陛见,当他是子侄一般,免去许多繁文缛礼。

朱见深在等候沐璘入宫的时候,又接到了一件消息,说是昨晚翦长春与符君集率领了数十名大内高手与御林军将领,兼有数十名各省武师,前去擒拿劫贡物的疑犯,至今未见回来,这件事虽然有点奇怪,但朱见深想到符君集所带去的高手如云,又是在京城之内,既已探到了贼人的巢穴,即算不能一网成擒,也断无失败之理,大约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故此虽然日上三竿,那班人还未回来,他也觉得有点奇怪,却并不如何挂虑。

那个报告消息的卫士刚刚退下,两个太监便带了沐璘进来,朱见深待沐璘行以君臣之礼,赐他坐下,抬头一望,只见沐璘神色如常。朱见深心道:“到底是个不懂世务的孩子,姐夫死了,你纵然不以为意,在朕跟前,也该装出伤心的样子才像话呀。”他哪里想到铁镜心的自杀竟是假的。

朱见深虽然早就知道铁镜心乃是自杀身亡,但在沐璘面前,却仍然假意问道:“你姐夫是什么病死的,怎的发作得这样快?”沐璘道:“他前两天人中上生了粒小疮,不痛不痒,当时不以为意,哪知却是一粒毒疮,昨天下午,突然发作,待请得大夫前来,他早已死了。”沐璘胡说一通,皇帝点点头道:“不错,这种生在人中的毒疮最为厉害,在医书上名叫马口疮,那是丝毫也大意不得的。”沐璘道:“皇上真是博学广知,大夫也是这样说法,可惜我们知道得已经迟了。”

朱见深叹了口气,说道:“铁老御史是前帝的诤臣,弹劾王振一案,直声振于天下。他只有你姐夫一个儿子,想不到竟是颜回寿夭,天道不佑善人,夫复何言?你姐夫临死前可有什么话交代么?”沐璘信口胡诌道:“姐夫说他父子两代承受君恩,愧无以报,吩咐我勤读诗书,修文练武,练成本领,好替他为皇上稍尽犬马之劳。”朱见深击节赞道:“铁镜心真是忠臣,至此不忘君恩,难得,难得!他少年有为,这次天下各省的贡物,只有你们云南最先送到,他护送有功,朕正拟大加重用,可惜他遽尔早逝,朕失了一个可靠的栋梁之材,实在不胜悼念。”沐璘道:“他遗嘱叫我将他葬在昆明西山山下,滇池之边,我想过两天就送他的灵柩回去,好让他早日下土为安。”朱见深道:“这是应该的,但此去云南,万里迢迢,你一个人护送灵车,朕放心不下,你可要朕加派卫士,陪你一同护送么?”沐璘道:“当今圣天子在位,海晏河清,纵是有些小贼,臣下有家丁随行,料能应付得了。不敢再动用皇上的侍卫大人了。”其实各省贡物被劫,虽然碍于朝廷礼面,臣下也要粉饰太平,故此不敢公开缉捕,但皇帝亦早已知道,他听沐璘说出“海晏河清”这四个字,觉得甚为刺耳,但这到底是对他善歌善颂之辞,他不好说什么,便道:“既然如此,待朕派遣一位内臣,待灵车离京之日,代表朕去致祭一番。另外朕赐诏书一通与你,叫沿途官史加意保护便是。”

沐璘谢过了恩,朱见深命太监过来,赐了沐璘一杯香茶,忽又问道:“朕听说你很爱结交风尘异士,有一个人现在云南,不知你可知道么?”沐璘道:“不知皇上要问的是谁?”朱见深道:“以前土木堡之役,有一位布衣张丹枫是阁老于谦的谋士,上皇蒙尘,他曾与于谦定计,迎上皇回宫。于谦枉死,朕即位之后,即已替他昭雪,张丹枫尚在生,他以前的那段功劳,朕却未曾报答。是以多年来留心他的下落,现据得确实的消息,知道他隐居在大理苍山,不知你可曾见过他么?”

朱见深说话之时,留心察看沐璘的神色,原因他深知张丹枫是国士之才,生怕他为沐国公所用,将来或者会对自己有所不利,故此想在沐璘口中,探听一点口风。沐璘神色自如,放下茶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禀皇上,皇上所问的这个人我恰恰知道,皇上若要见他,我可以将他找来。”

朱见深吃了一惊,正要问他,又有一个内监进来,向他低声说了几句,朱见深面色大变,原来这个内监报告的是符君集的事情,符君集与翦长春所带去的人,直到现在,依然一个也没有回来,不特此也,连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如石沉大海,无人回报。大内卫士有一个办公的地方设在外宫英武殿,轮值的卫士已知事情定有蹊跷,正在商议之际,忽然发现就在他们头顶的大梁上插有一柄短剑,找下来一看,正是符君集的佩剑,这些轮值武士,都是江湖上过来的人物,一发现了这桩事情,不必推究,便知符君集定是已被敌人所擒,那把佩剑当然也是敌人送来的了。试想以符君集那等武功,又集中了京师和各省的高手,居然尚为敌人所擒,而且敌人还将他的佩剑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入宫中,焉能不令他们大为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