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病中出走情可忍心事谁知意自怜(第3/8页)

铁凝道:“她的弟弟要特地去请个大夫回来给她看病,那么,想必这女客是病得不轻,并非仅是着了点暑吧?”

小厮笑道:“不错,这是掌柜骗你的。他刚才想要你和那位女客同住,怎敢说她得了重病?”

铁凝沉吟半晌,说道:“依你看来,他们是不是真的像一对姐弟?”

小厮怔了一怔,说道:“我没有留心,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怎么,你疑心他们是冒认姐弟么?”

铁凝觉得自己所问未免有点冒失,便笑了一笑,遮掩过去,说道:“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的。我这个人好管闲事,对啦,我还要问你一件事,你刚才洗刷的那匹枣红马是谁的坐骑?”

小厮道:“正是那位女客的坐骑。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怕掌柜的要使唤我了。”这小厮觉得铁凝这小姑娘很是“特别”,心里其实是有点怕她。

铁凝道:“没有了,你去吧。”小厮走后,铁凝独自思量,心中一片茫然。

“这对姐弟不知是否就是他们?”这是最令铁凝感到困惑的问题。按说一个具有上乘武功的女子,决不是那么容易病倒的。“那么,她若是龄姐,岂能在旅途上受点劳累,就如此弱不禁风?再说,这女客就在前面房间,假如是龄姐的话,她应该听出我的声音。即使她在病中,也会露面与我打个招呼吧?那个男的只怕也不会是展大哥。若是展大哥,他骑着马去,怎的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铁凝左思右想,怀疑不定。想去探望那位女客,又怕认错了人,闹出笑话。

其实铁凝的心情十分矛盾,她希望见着展伯承,但却又害怕这对姐弟真的就是褚葆龄和展伯承。

要知铁凝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展伯承是第一个闯入她少女心扉的人,这初长的情苗只有一天天茁壮,要想拔除也拔除不了。

所以尽管铁凝在与展伯承分手的时候,曾真心的为他祝福,祝福他与褚葆龄和好如初。但一分开之后,可又是牵肚挂肠,渴欲与他重见。正是因此,她一回金鸡岭,见过爹爹,只住了几天,便又借口要找哥哥,下山来了。

也正是因此,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实在害怕这对姐弟真的就是展伯承与褚葆龄。她从小厮口中知道,这对姐弟的感情十分要好,做弟弟的对姐姐更是体贴非常。昨晚做姐姐的生了病,弟弟在房中服侍,直到三更。铁凝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又是欢喜,又觉感伤。

还有一层,铁凝一面觉得褚葆龄的境遇堪怜,但另一方面对褚葆龄与刘芒的一段情事还是不能谅解,在她的心底也还是隐隐为她的展大哥感到“不平”,觉得褚葆龄“配不上”她的展大哥。

铁凝心事如潮,过去这几个月她与展伯承相处的往事,一幕幕重上心头。铁凝思前想后,不觉痴了。

褚葆龄在她对面的房间,也是心乱如麻。不过,她并不知道铁凝也爱上了展伯承,她是为了避免挑起心底的创伤,所以不想和铁凝会面的。可是她又想道:“小承子总是要回来的,小承子一回来,他也总是要和铁凝见面。那时我再与她相见,岂不尴尬。”

天色渐渐黑了,展伯承还未回来。褚葆龄开始有点着慌,这时才想去与铁凝商量。心念未已,忽地听得铁凝的房中传来了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褚葆龄心里暗暗好笑,想道:“这小妮子也不知有什么心事,独自一人,唉声叹气?”

要知在褚葆龄的心目之中,一直还是把铁凝看作一个天真烂漫,不懂人世忧愁的小姑娘。此际,听了铁凝的这声叹息,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也颇令她感到意外。

一声叹息过后,接着只听得铁凝低声呼唤:“展大哥,展大哥。”褚葆龄听入耳中,不由得心头一颤,寻思:“我只道她是来找她哥哥,却原来她想念的是小承子。”

褚葆龄悄悄溜出房间,走到铁凝那间客房的后窗。天井种有几棵芭蕉,蕉叶覆窗,如同一幅天然的窗帘。铁凝此际正自悠然寻思,茫然若梦,一点也没察觉窗外有人偷听。

铁凝喃喃自语:“展大哥,展大哥!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事啊!”褚葆龄偷望进去,只见铁凝一手托着香腮,右手伸出一个指头儿正在桌子上东涂西抹,好像是在一笔一笔写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