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锦帐团圆伤变节残篇未续忆前尘(第6/7页)
李思南听父亲说得有理,心里很是欢喜,答道:“爹爹计虑周详,这几个月的工夫孩儿当然是可以忍耐的。”
李希浩道:“好,那么咱们今晚就谈到这里吧。你连日奔波,也该早些睡了。明天我带你去谒见大汗。”
李思南道:“成吉思汗要见我么?若是可免就免了吧。”
李希浩道:“你是木华黎和赤老温带回来的,大汗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今天还问起我呢。”
李思南皱了皱眉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只好和爹爹去了。”
李希浩也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可得提醒你,你心里不愿意也不能露出不愿意的样子来。你要知道,你还必须取得大汗的信任,以后才能够有机会逃跑,你懂不懂?”
李思南瞿然一惊,说道:“爹爹教训得是。孩儿理会。”
李希浩道:“好,那么你去睡吧。明天我再把应该注意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你。”当下把一个卫士叫来,带李思南到外帐的一间卧房。原来李希浩在蒙古已经讨了姬妾,暂时不愿意让儿子知道。
李思南虽然疲倦,但翻来覆去的却是睡不着觉。他本来以为要历尽艰难才找得着父亲的,想不到这样容易就见着了。但在这样的境遇下父子相逢,却又未免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黑暗中似乎现出了八个大字:“为虎作伥,必取你命!”这是孟少刚在沙漠上给他的留言。李思南光明磊落,自问决不至于“为虎作伥”,因此他倒不是害怕孟少刚取他性命,而是从孟少刚留书示警的这件事情,不由得他不想深了一层。
“孟大侠曾想杀我以除‘后患’,临走又留下这样的八个大字。依此看来,只怕爹爹还不是被迫做官的呢,很可能他已经是助纣为虐,做过一些坏事的了。要不然孟大侠不会如此恨他。这‘为虎作伥’四字,一方面固然是警告我,一方面恐怕也是指我的爹爹。”
想至此处,李思南甚感痛心,不由得又想起了母亲所曾告诉他的许多有关父亲的事情。
李思南心里想道:“娘常提醒我,叫我切不可忘记了爹爹给我命名之意。她说爹爹虽然是隐居务农,但仍是壮心未已,时怀复国之思的。他不但和抗金的志士秘密往还,而且还曾经进行过一项工作,要注释一部兵书,献给一位义军首领,可惜书未编成,注释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他就给蒙古鞑子掳去了。”
原来李思南的先祖乃是北宋名将韩世忠的部下,他曾把韩世忠的行军用兵之道记录下来,其中包括有每次战役的经过,韩世忠临阵的部署,口授的兵法,平时练兵的法子,等等。但这些记载都是零散的,未曾编成一本有系统的兵书。这些零篇断简,传到了他父亲李希浩的手里,李希浩才发下宏愿,要继承先人遗志,编纂成书,并加注释、演绎阐扬。
李思南想起了这件事情,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道:“真想不到一个人会变得这样厉害,却不知爹爹还记得这件事吗?”
原来这部未完成的兵书,李思南已经带来,只因父子初会,要说的事太多,未有时间谈到这件事情。“且待明天回来之后,我再问一问他。”李思南心想。
李思南又想起他母亲曾经告诉他,爹爹是一个十分正直,甘于淡泊的人。本来爹爹是将门之后,若果有心富贵,尽可出仕金廷,但他却甘愿务农为生,日子实在过不去,就兼教蒙馆,宁可挨苦,也不愿贪图富贵。可见他志趣的一斑。“谁知爹爹不愿做金虏的官,如今却做了蒙古的官。难道当真是千古艰难唯一死,以致像爹爹这样的人,也会在蒙古鞑子的淫威之下变节了。”
李思南独自嗟叹了一会,心里想道:“好在爹爹迷途未远,如今已是听从我的规劝,愿弃官而逃。他在蒙古二十年,熟悉蒙古内情,若果重归故国,将来大宋抵抗蒙古侵略之时,他这样的人材就正用得着了。只要他今后尽忠报国,即使他做过一些坏事,也足可以将功赎罪。”李思南只从好处着想,自宽自解,心中安慰了许多。
李思南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似有轻微的声息,悉悉索索,似是有人拉开他的篷帐。李思南吃了一惊,跳起来正想喝问,只听得那个人已在说道:“噤声,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声音极小,但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那人具有“传音入密”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