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泼酒斗凶顽 夜奔荒野传书邀抗敌 义薄云天(第7/8页)
这时间恰好一个统带押着一小队人过来,正是酒店中的几个店小二和掌柜,那个统带一点也不知道这个“衰老”的掌柜身怀绝技,只是循例地按照办案的规矩将酒店中人都押出来,准备带到营部审讯,对几个精壮的店小二还加上手镣,对那个老掌柜却因手镣不够用,连手脚也没有捆缚。这队人离开娄桐荪不过十来步远,娄桐荪正要赶上周山民再劈一掌,适才在混战之中,那老掌柜忽地大喝一声,一转身就抓着了那个统带的手臂,旋风一舞,倏然摔出,掌柜的一点不露,用意本在保存这片店子,如今见周山民危急,一出手就是“大摔碑手”,那肥猪一般的统带被他摔得呼呼带风,像一个肉山般地向娄桐荪当头压下。
娄桐荪还真地给他吓了一跳,迫得举手一挥,又把那统带像肉球般地推了出去,掌柜的叫道:“少主人快走!”没命地疾奔过来,缠着娄桐荪,周山民知道这老掌柜不是娄桐荪的对手,奋力举起金刀,还想助战,可是那条臂膊不听使用,金刀举到胸口,又再垂下,于承珠快马掠到,叫道:“快上马!”石翠凤知道这是一匹宝马,时机稍纵即逝,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周山民,飞身跃上马背,于承珠倒骑马背,左手挥长矛,右手舞宝剑,远刺近削,硬冲出阵,阳宗海如飞赶到,在百步之内,他的轻功真不亚于骏马,于承珠居高临下,长矛力搠,只听得“咔嚓”一声,矛头已被阳宗海折断,但于承珠已趁着这个空档,飞马掠出数十步,阳宗海大喝一声“着!”将矛头作为暗器掷出,于承珠举剑一格,那断矛向前一跳,插入了石翠凤肩头,登时血流如注,阳宗海又大喝道:“放箭!”
于承珠挥舞长矛,拨打乱箭,那匹照夜狮子马一声长嘶,四蹄疾走,端的是匹久经战阵,惯于冲锋陷阵的名驹,驮着三人,仍是腾跃跳纵,毫不费力,对着飞蝗般的箭雨,了无恐惧。周山民忽然嘶声说道:“回去救那掌柜的。”于承珠道:“再迟一会,咱们三人都逃不了。”石翠凤柔声说道:“大哥,你先脱险要紧。”周山民厉声道:“他救了咱们,咱们岂可弃他?”忽听得娄桐荪一声怪啸,周山民在马背上回头一瞥,只见那老掌柜已被娄桐荪举起,两手反剪,想是已被他用“分筋错骨手”擒了。娄桐荪把那掌柜的在空中一舞,抛给一个牙将,立即也发足奔来,周山民大叫一声,一口瘀血喷了出来,晕倒马背。石翠凤大惊,一手抱着丈夫,一手用长刀劈刺,忍着创伤,浴血力战,白马冲开箭雨,所到之处,宛如波分浪裂,霎眼之间,就把官军抛在背后。阳宗海追之不及,见白马如此神骏,心中越发爱惜,他挽起长弓,咬了咬牙,将箭比了又比,箭在弦上,却迟迟不发,迟疑之间,白马早已去得远了。
暮色苍茫,白马奔出数里之地,隐隐听得东边角上,有行军鼓角之声,于承珠怕再碰到军官,拨转马头,向西疾走,再过片刻,杂声俱寂,四野空无一人,白马走入了山谷的羊肠小道,确实脱离了险境。石翠凤精神一松,顿觉全身酸软,摇摇欲坠,于承珠急忙抱紧了她,只见她肩上殷红一片,血流未止,于承珠一手撕开她的衣裳,就在马背上给她敷上了金创药。
周山民悠悠醒转,正见着于承珠撕开他妻子的衣裳,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搂着妻子,不觉气往上冲,喝道:“你干什么?”于承珠怔了一怔,急切之间,还未曾想起自己是个乔装打扮的“男子”,忽听得石翠凤笑道:“大哥你嚷什么?她是个大姑娘!”原来石翠凤昔年曾被云蕾乔装戏弄,闹出了许多笑话,有了那番经验,故此对于同样也是女扮男装的于承珠早已看破了。于承珠失声笑了出来,把包头的方巾解下,露出满头秀发,道:“周寨主,你吃这个干醋做什么?”
日落西山,人伤马乏,于承珠将周山民夫妇扶下马来,细一审视,石翠凤虽被矛头所伤,未及筋骨,敷了金创药之后,已无大碍;周山民被娄桐荪的指力所伤,却是甚为严重,于承珠给他服下两颗安神静气能治内伤的少阳小还丹。周山民歇了一会,精神稍稍恢复,恨恨说道:“我对瓦剌敌兵,大小数百战,从未有今日之惨败,不意今日反伤在官军之手,此仇我立誓必报。”歇了一歇,问于承珠道:“你师父呢?我们就是因为听到朝廷将不利于他,特地来接他的,他没有事么?”于承珠道:“我师父早已避开了,他有一封信给你。”周山民看过了信,忽地长叹一声道:“唉,你师父竟然不许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