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疑案未明还孽债忏情无奈托遗孤(第16/17页)
他这也才完全明白师伯来到之时,为什么第一句话就是叹息“我来迟了!”,不仅是因为未能阻止他杀了耿京士而发,同时也是为了他的师父之死而发的。
但“太极内力”这四个字却令得戈振军又吃一惊,急问:“师伯,暗算你的仇人是谁?”无极道长说道:“就是杀害你丁师叔的那个凶手!”
戈振军呆了呆,望着师伯。
无极道长懂得他的意思,说道:“我没见着那凶手的面,但我知道一定是同一个人!”
他说出那晚遭人暗算的经过:“当时我正在察看丁师弟的伤势,冷不防就中了他从窗外飞入来的一枚钱镖。我中了钱镖,就如同给本门高手用太极掌打了一掌似的。我仗着数十年苦练的内功,逆运真气,侥幸未至于当场丧命。但要追凶,那是决不可能的了。唉,我已尽了我的所能,拼着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如何也要赶来给你师父报讯,但也不过只能苟活三天了。现在我的时辰已到,你的师父已死,我的后事只能付托你了。我的‘后事’不是指这具臭皮囊,是要你向掌门禀报……”他怕戈振军误解他的意思,为料理他的“后事”耽搁时间,是以不惮辞费,再次嘱咐。
戈振军道:“师伯,还有一件事情……”
无极道长的眼皮本来是就要瞌上了,听他呼叫,又再张开,道:“快说,何事?”
戈振军道:“霍卜托那个义父,师伯虽然不知他是何等样人,但想必已打听到他现在何处吧?”
无极道长不懂他为何在这紧要关头,最后一个问题问的却是似乎不太关系重要的事。
但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时间,也没有精神去仔细琢磨了。他强力支持,断断续续说道:“那、那人,以前是、是住在寥、寥儿沟的,但、但……”
“但什么?”戈振军把耳朵贴到师伯嘴唇边,这才听得见他重复说的那五个字,“他,他已经死了!”
无极道长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他报出了别人的死讯,他自己亦已死了。
师妹已经掩埋了,地上并列着耿京士和何亮的尸体,现在又添上了无极道长的尸体。
死的人真是太多了,从第一个打探到耿京士有“背叛师门,通番卖国”嫌疑的丁云鹤算起,到最后一个给耿京士洗脱了一大半罪名(虽然未能证明他“一定”不是奸细,但已证明他不是凶手)的无极道长止,死了多少人啊!
戈振军茫然回顾,心中默数。丁师叔死了,师父死了,师妹何玉燕、师弟耿京士死了,老家人何亮死了。还有,他业已知道的,给霍卜托送信的那个人死了,霍卜托那个义父亦已死了。
和这件事有关的人,甚至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就只有他了。武当派的掌门人虽然知道有这件事情,但却不知道是他戈振军杀错了人!
他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心中一片迷茫!
是啊,在这世界上是没人知道他杀错了人,但没人知道就能减轻他的罪过么?
他答应了师伯,要把师伯业已知道的事情,都禀告掌门的。倘若将来查明真相,耿京士非但不是凶手,也不是奸细的话,他怎么办?
不错,“误杀”的罪名是不至于要他填命的,尤其是在如此这般的情形下“误杀”,掌门人也会原谅他的。料想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面壁思过一年半载,绝对不会将他逐出师门。
但当真相大白之后,耿京士和他师妹生的那个孩子耿玉京始终是会知道的吧?耿玉京能够不把他当作杀父仇人吗?
而且最紧要的还是自己的良心能不能够安然?
不错,师伯也曾说过,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要让掌门人知道,本门最少藏有两个叛徒,其中一个且是本领极为高强,手段极为阴狠的。至于耿京士是否叛徒,那倒无须急于查明,因为他反正已经死了。他是可以瞒过一些细节,不必告诉掌门的。但他能够这样做吗?
天色渐渐黑了,戈振军独立空山,好像化成了一尊石像,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一阵冷风吹来,他方始猛然醒觉:“死的已经死了,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我也应该走了。”他拾起铁铲,继续挖那个尚未挖好的坑。
地上有三具尸体,戈振军却没有工夫挖三个坑了。但要是让师伯、师弟和何亮的遗体“挤在”一个坑中,戈振军又未免感到有点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