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玄妙迭出(第5/10页)

“柴仙草在此无补无疗,但它却有引性助行的功效,可引导药性随血脉气息而行,促进药疗生效。”申道人看出阮薏苡的脸色突变,突然也意识到这场药理对辨中自己太过认真,已经将辨点引到离不能告人的关键技法不远。于是赶紧抢着说明柴仙草的特性,希望能利用它将这番对决告一段落。

“柴仙草虽然可借以引气行血,携药性游走内腑直至全身穴窍,但是此药力如何与其他药性相溶携行?又如何控制其携行之力不会与药性原来该达到的治疗处产生偏移?再有柴仙草最大的特质其实是带毒透肤直散体表,丹药中不管哪一味药料见效都是需要时间的,同样不管哪一味药都会带三分毒性。如直散体表将药性快速导出体外,又如何取得药效?”阮薏苡突然以极快的语速连续发问,就像一阵狂风暴雨劈头盖脸砸向申道人。

申道人这次想都没想便也快速回道:“草木为药后均成死物,而将其制成丹药是要它们重具活性。所谓仙草、仙果除百种病延百岁寿,都是刚刚摘取时便为用,目的是要保持其活性未散,有自主的辨识力和运行力。道家药理中管这叫‘命在’。而炼丹之目的就是要让药中有命,死药注生,以使得药料达到最大效果。”

“柴仙草有气无命,无法达到你所说的效果。”

“我说的不是柴仙草。”

“那是什么?”

连续快速的一问一答突然间戛然而止,申道人坚定地抿紧嘴巴再不发一言。他知道自己真的说得太多,原来还只是离一些秘密不远,现在则已经涉及某些不该对外透露的部分。

“怎么了,国师不能自圆乱坠天花之说了,还是信口而言药中带命邪论已然词穷?其实狡辩越多漏洞也越多,你口口声声称这丹药为炼丹,还说炼丹的目的是要在药中注入活性生命。你难道是欺我生于僻国夷地,未见过中土之地如何炼丹?”

“哪敢哪敢?阮姑博学多识,对我们这些微末之技如何能不知。”申道人敷衍两句,脚下却是徘徊着又想走。

“那我倒想再问一句,高温炉火不断地炼制几日乃至几十日,那丹药之中还能有何种活性生命存在?”

申道人不说话,脸上全是纠结不安之色。他根本没有想到一番药理论道,最后竟然会被阮薏苡逼问到这个问题上。这个问题不能回答,因为这是道家丹法的最大机密,是近些年结合多个道家高人所悟刚刚得出的绝妙玄机。

“国师很是为难了,是因为有些东西不能说,说了害皇上之心便昭然若揭。这样看来就只好由我自己慢慢判断真相了。”阮薏苡依旧认为申道人心怀叵测。

申道人则松了口气,他觉得阮薏苡这下应该会放自己走了,然后拿着丹药回她的药庐慢慢研究。而自己只要能先蒙混过眼前,之后可以再想其他种种说法来应对责难、含糊推诿。

但是申道人很快发现自己错了,阮薏苡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与申道人的药理论道还不曾有个结果,她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觉细微

阮薏苡所谓的慢慢判断指的是自己的动作,与时间概念完全没有关系。此时的她依旧站立原地未动,只是慢慢地抬起右手,再慢慢地落下。很小心地用小指上最长、最尖细的指甲从切开的丹药中挑出一药料,将其黏附在自己的耳垂上。

阮薏苡的举动就连申道人也无法理解。刚才阮薏苡先后采用了听、看、闻、品四种方法鉴定丹药配料,可以说已经将辨药技艺发挥到了极致。而现在她又很不可思议地将药料黏在耳垂上,这难道是要再次以更细微的听觉来判别丹药中未曾暴露的细节吗?

药料黏上耳垂后,阮薏苡的动作没有就此停止。她先慢慢地将右手食指在口中蘸了少许唾液,然后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耳垂。那只蘸了唾液的食指指肚则按住黏在耳垂上的药料,然后很轻微、很柔和地慢慢旋转捻动指头。此时的阮薏苡似乎完全忘记周围的一切,只是微眯着眼睛,很像是在仔细聆听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申道人依旧看不出阮蕙苡这样做的目的,但他却觉得阮薏苡通过这种方式肯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结论。就像刚才摇药壶辨别丹药种类一样,听辨只能对大体的质地形态进行判断,从而推导出一些其他的信息。阮薏苡在耳垂处用指头研磨药料,如果听觉足够灵敏的话,的确可以辨别一些质地较粗的药料成分,但一些质地细腻或原本就以液态混入的药料却是无法辨出的。而自己隐瞒不说的那部分成分质地应该比液态的更加细微难觉,所以以听辨的方法根本无法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