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拾黄泉地肺(第4/6页)
地母夫人道:“世间好多看似捕风捉影之事,倒有一多半是真的,堂而皇之记之在册,传诸后世的文牒,却有一多半是假的。这真真假假有谁能完全识得?真假之间,信则为真,疑则为假,弄假也可成真。”
李煊听了,觉得地母夫人此言很是玄妙,又不免有些茫然。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只有两旁雁足灯中的火焰燃烧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帘幕后一阵响动,似乎是地母夫人端起茶盏喝了几口,然后又听她讲道:“这李承宗当年被长安酒肆里的一个胡人女子迷惑,竟和她私自逃去了西域的高昌。李建成当时十分恼怒,又怕父皇李渊怪罪、亲族们笑话,于是就采纳了亲信幕僚魏征的主意,对外假称他去蜀地游玩时坠江而亡。岂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玄武门之变后,竟因此保留下了太子的一线血脉。”
贺兰晶突然插言道:“哦,我知道了,太宗皇帝曾一怒之下,让人推倒了魏征坟前的墓碑,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了。原来大家都说是因为魏征举荐过的侯君集作乱,惹得太宗生气,现在看来其实还是恼怒魏征和李建成有牵连。可是隔了一年,为什么又重新树起了魏征的墓碑?”
地母夫人说道:“晶儿猜得不错,但后来重立碑石,这事连太宗最秘密的笔札中也没有提及,但是太宗晚年多疑多梦,曾梦入地府之中,被建成、元吉等人揪住,要告他杀兄屠弟、囚禁父皇的罪恶,因此常常夜不能寐。他曾命秦琼和尉迟敬德全身披挂,为他守门。至今此二人被传为门神,常被画于门上。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若不是这李世民心中有愧,何以至此?”
李煊听了,心下不胜寒栗,原先觉得太宗是一代明君,仁德遍布四海,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但地母夫人的话,确实有理有据,由不得不信。
李煊这时奇讶地说道:“囚禁父皇?难道当年太宗竟然囚禁了高祖皇帝?不是说,当时高祖皇帝在太液池泛舟,后来又亲自下旨诛灭了太子及李元吉的余部吗?”
地母夫人笑道:“这都是太宗编的谎话,当时他状告太子建成秽乱宫禁,高祖皇帝决定在六月四日这天让他们对质理论,哪有清晨起来,却跑到湖上游玩的道理?事实却是李世民让尉迟敬德勒兵入宫,杀了十多名高祖的亲随将校,并把高祖皇帝劫持到湖中的船上,作为挟制,然后逼其下旨。你想当时高祖二子十孙一日丧命,难道都是他老人家的意愿?”
众人遥想那个鲜血四溅、伏尸满地的“玄武门之变”,都是悚然动容。想起太子建成家连尚不会走路的孩童也被残杀,都不禁悯然叹息。
“后来高祖皇帝被囚在太极宫,名为太上皇,实为锦衣囚徒。叹息之余,常念太子建成宽仁谦和的好处,深悔要是早作主张,废去秦王李世民的势力,安能困厄至此?所以,据说高祖后来也风闻太子建成尚有后人传世,他激动之中,曾写下一道密旨,御笔写明不管隔了多少世,如果能再寻得太子后代,大唐群臣皆奉高祖皇帝临终遗命,拥立此人为帝。”
说到这里,地母夫人的语气显出一副昂扬得意之态,她朗声说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寻出这份密诏,宣告天下,李煊就可以登基即位,成为大唐帝国的第五代君主!”
李煊听了,恍如梦中,手足无措。贺兰晶却拍手叫好,欢呼雀跃。
地母夫人等贺兰晶等人安静下来,却又说道:“但这密诏到底还存不存于世上,委实难言。那太宗李世民也是机敏狠辣之人,安能留此大患?但高祖皇帝也并非庸人,他必然也有一番巧思。为今之计,我们玉扇门要全力以赴,搜寻开国高祖的密诏!”
就在此时,右边黑沉沉的巷道中响起三声清脆的金铃声,似是在报讯。随即地母夫人的帘幕后传出三声洪亮的金钟声,似在应答。白百灵悄悄告诉李煊:“三声金铃是有外客来访,应以金钟就是地母夫人想见,如果应以鼓声,就是拒见。”
四个盲仆手执灯笼指引,前面一个李煊认识,正是计婆婆,后面则跟着一个秃顶老头,看着似乎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但秃顶老头见了李煊,竟是热泪盈眶,开口叫道:“煊公子,这些日子可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