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疑忌(第8/9页)

可惜他心不在此,想到要来左府偷账簿,不由记起那日探左府时与楚少少交手的场面。楚少少清亮而带神秘的眸子仍在他眼前晃动,令郦逊之隐隐心悸,总觉遗漏了什么事情,或者想到什么却说不出。

左鹰见他出神,笑眯眯搭茬道:“世子日前辛苦了,是否惦着公事,连饭也吃不下。”郦逊之忙道:“不然。在下想到常来贵府的楚公子,今日倒未见。”左鹰笑道:“少少啊,日中时分来过了。他一日不见我就不舒爽,我和他前生定是兄弟呢。”左虎在一旁闻言,鼻子里哼出一股气,老大不以为然。

这一顿饭本要敷衍着吃下去,郦逊之正发愁的工夫,龙佑帝突然传他进宫。左勤打趣道:“贤侄目前是皇上身边唯一红人,鹰儿、虎儿,你们和他多亲近亲近。”左鹰左虎连声称是,郦逊之谦谢了两句,告辞离去。

龙佑帝竟在馥春宫,郦逊之跟随在太监身后,边走边犹疑不解。馥春宫离太医院最近,皇帝有个头疼脑热才喜居那里养病。在这多事之秋,龙佑帝择那样的居处,想是自有用意。

宫内烧了“殿春香”,取赤芍入药、花瓣制香,既可泻肝火又能爽精神。郦逊之不觉一笑,龙佑帝一向做作,凡事故露痕迹。但皇帝究竟是年少冲动,还是有意为之,连他亦颇费思索。

郦逊之进了寝殿,龙佑帝仿佛有满腹委屈,见面就嚷道:“逊之快来,你可想死我了。”郦逊之笑道:“早朝还见了,皇上有什么事要逊之分忧?”

龙佑帝道:“我与太后闹翻了。雍穆王不依不饶,往馥春宫跑了多回,我推说微恙,始终不见。”郦逊之低头听着,没有插话,也无话可说。金敬恼火的怕还有被赶出推敲阁一事,如此一来,恐怕更激得这位不肯屈居人下的王爷要求自保之计了罢。

“陈亳之乱,扰得我心烦。”龙佑帝下意识地磨蹭着地面,摇晃着身子,“你看,我派谁去稳妥些?”

“既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这统领的人选一定要慎重。”郦逊之又把热山芋丢了回去。

“不错,燕陆离、燕陆离,统领三军,原是他最合适不过。”

“皇上可要我洗去他的嫌疑?”郦逊之话一出口,立即醒悟自己傻了,转念一想,说错话有说错的好处,抬眼看龙佑帝的反应。

龙佑帝笑道:“呵,说起来,你那案子办得如何了,不见你来交差,是否还在头疼?”

“皇上明鉴!”郦逊之愁眉苦脸,“嘉南王监守自盗缺乏实据,倒是被人嫁祸的证据有一大把。金敞从彭城赶来捉赃、假老板娘服毒自尽,显见是真正窃银人所为。”

龙佑帝道:“既是如此,逊之,燕陆离一案以疑罪论,证据不足,叫他纳银赎罪。”

“是。”郦逊之应了,心想这是唯一的结局,却不知要赔多少。“此外,金无忧查得不错,冷剑生不仅在雍穆王府住过一年,更指点过金逸武功。据查他和塞外魔境、名剑江湖门亦多有勾结,可惜臣分身无术,不能亲往塞外一行求解。”

“又是魔境!”龙佑帝突然长身而起,脸部迅速地一记痉挛,犹如闪电划过,却在郦逊之心上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且封他们做个王,你看,他们敢不敢再乱!”魔境主人地位特殊,一直以来朝廷皆以安抚为主,多给予财货女子。封爵一举,至今从未有过。

郦逊之沉吟道:“皇上说得有理,这也是个解决的法子,除非……”

“有话直说。”

“除非他们所图不止于此。”

龙佑帝嘿嘿笑道:“也好,我先下诏书,摸摸他们的底细,可是派谁去宣诏呢?”

“海贤镇守边关多年,素有威名,是个人选。”海贤与郦家七将齐名,也是边关十大将之一,郦逊之提出他来是为避嫌。

“就依你意思。”龙佑帝道,“陈州、亳州,让嘉南王带你郦家的人出征,你看可妥?”

“屏叔带回来省亲过年的郦家军仅千数人,其余远在边塞,调配恐有不及。”郦逊之安然以对,幸好早与郦屏商量过对策,“依逊之浅见,仍以沿途各州县军马平乱为宜。此外,左虎想随军出征。”

郦逊之暗叹,失银案果然不了了之,燕陆离既可带兵,皇上当然是暗示前事不究。但偌大的案子总会有人顶罪,大理寺中一步行错的君啸便是唯一人选。只是,这场失银案来得太过蹊跷,案子虽可暂时“结”了,真相却不得不再彻查下去。郦逊之拿定了主意,不论龙佑帝是否要深究,他会与那背后的势力纠缠到底,直至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