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招福(第6/10页)
“那么是谁?”
陈襄踌躇半晌,才道:“臣与七宝太监素有旧交,以臣看来,那人的武功确是七宝太监一路的。”
皇帝大惊,转而望向辟邪,辟邪忙跪倒道:“下手那人所用的,乃是奴婢师傅晚年修习的武功。弟子中只有奴婢一人承继,可奴婢最近寸步不离皇上,皇上明鉴开恩。”
皇帝怔了怔,陈襄接着道:“以臣所见,虽然当时内力不曾发作,掩人耳目,但是寒阴之气聚于肤下不散,可见那人功力不过一二成,且所用不当,应是偷学不得其法。可此人对娘娘刻骨仇恨,使足劲力,若非辟邪出力逼出娘娘体内至寒之气,只怕娘娘也熬不过来了。”
“够了!”皇帝指着他们二人,颤声怒道,“不要和朕绕圈子了,到底是谁?”
陈襄立即道:“臣不知。”辟邪却是闭紧了嘴,不做声。
皇帝盯着辟邪想了想,片刻恍然大悟,点头狠声道:“招福!对不对?皇后宫里的招福!”
辟邪叩头,不敢言语。皇帝豁然起身,道:“来人!”
吉祥、如意忙奉命入内,皇帝仍叫:“李及。”李及看见吉祥、如意跪在一边,不敢上前,只跪在二人身后。皇帝道:“你即刻带上人,前往坤宁宫,拿住招福。”
“是。”李及领命去了。留下吉祥、如意惶恐不安,吉祥壮着胆子问道:“万岁爷……”
“哼哼。”皇帝冷笑道,“七宝太监的弟子,个个有过人之能,如今算计到主子头上来了,断朕子嗣,毁朕江山,所谓阉宦乱国,以此为甚!”皇帝不由拍案怒喝,“朕不想看见你们。滚出去!从今往后,你们师兄弟再不许踏进乾清宫。”眼见吉祥、如意、辟邪都是叩头无言而退,皇帝觉得怒火冲天却又满腹懊丧,只想把身周物什都捏个粉碎。
椒吉宫的嬷嬷战战兢兢从暖阁里出来道:“皇上,娘娘现已苏醒。”
“朕进去看看。”皇帝忍住怒气,举步入内,见床上的红帐已经打起来,慕徐姿失神仰卧,那抹永驻双颊之上的绯红笑意早褪成了惨白,因而双目更加显得幽深黑暗。
“皇上。”
皇帝握住她的手笑道:“可好些了?”
慕徐姿微微颔首,道:“臣妾不小心,让皇上失望担忧……”
仿若针刺心房,皇帝痛得一个激灵,“不怪你。”握着慕徐姿的手又紧了紧,道,“再说了,你还年轻得很,早晚会有朕的子嗣,现今养好身子要紧。”
“是,臣妾明白。”慕徐姿勉强透出个微笑,一如既往的艳丽,眼角滑出泪水透明得不着痕迹,淌进秀发的乌云里。
隆宗门外正对寿宁花园,有一溜卷棚顶大房,便是司礼监管掌处。再向西行,过了慈宁门,在仁寿宫对面,更有一处院子,座南向北,门前立两大椿,宫中都将此处称作“里马房”,是监官典簿等奉旨问刑拷问内犯之所。院内青石铺地,瓦房横开两间,纵深却有三间,前面刷的雪白的墙,后面被隔成四间囚室,铁条为栏,自清和宫落成以来,这里便没断过死人,宫里人均觉此处阴魂不散,戾气绕梁,故在堂前供奉玉佛九尊,掌管太监添香不断,日日颂经,指望亡灵早日超度,不去司礼监索命作祟。
这日的下午,雪下得大了起来,各条道上都是白亮,静悄悄无人走动。在此看管内犯的小太监烤了一会子火,便闲不住走到廊下袖着手看雪,一时也不觉得寂寞,就要张开嘴笑,忽觉腰里一麻,却呼不出声,一脸栽在雪地里。
屋里的掌管太监听得外面扑通一声,还有人呼痛道:“哎呦!”抬起头来笑道:“闲不住的小猴崽子,定是滑跤了。”回头看见囚室中招福裹着猞猁裘,百无聊赖地围着小暖炉发呆,放心大胆招呼了身边的小太监一起出门去看。两人踏出门去,见地上的人声息全无,顿时慌了手脚,奔下台阶要扶,眼前却都是一黑,倒地不醒。
屋顶上有人一声轻笑,修长的手掌搭住房檐,青衣少年飘身而下,从掌管太监腰里摘下囚房钥匙,掸了掸身上的雪珠,静静等了片刻,才挎着食盒悄然入内。
招福听见锁响,凛然一惊,浑身颤抖着,抬头看清楚了方笑道:“你怎么来了。”
青衣少年道:“娘娘遣我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