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5/12页)

花解语显然被她狂野大胆的言论骇住,连跟很多男人上床的话也敢说出,她究竟是怎样的妇孩子?她还希望有一个真真正正全心爱她的吗?

当然以天下之大,人物之众,一定会有男人能不在乎这些,仍能全心全意爱她。问题是她能否遇得到?绝大多数男人不能忍受这件事,这又是定论。

绿野又道:“中年人世故深了,虚伪而又胆小,畏首畏尾。我承认中年人较为细心温柔,能制造更多情趣。但年轻男孩子冲劲十足,敢和你到荒山野岭露宿,敢和你到江水最急最深的地方抓鱼。敢打赌连吃十个馍头,一口气二十碗酒。中年人敢么?”

花解语眼中闪过羡慕向往的光芒。青春灿烂活力四射的日子她也曾经过。但现在已离她遥远得不堪回想,为什么?是否因她忽然心有所属?抑是因为她忽然成熟而远离狂妄没有顾忌的年华?

她们椅着栏干瞧着,楼下草坪只有两个年轻男子,肤色黝黑,更衬托出另一个长身玉立白晰少年的英姿。他们都佩着兵器,粗壮,黑的是长剑,长身玉立的少年带的是长刀。

他们直着眼睛凝视花解语,娇艳的芳容使他们忘记了大敌,这正是年轻人胆大粗疏的本质,有时连性命之危也可以忘记。

花解语娇柔的声音传下去,道:“两位相公都英姿勃勃,绝不是等闲之辈。我们一定未见过面,不然的话我一定记得。”

长身玉立的少年按刀道:“对,我们虽然仰慕小姐已久,但还是第一次得睹芳容,在下无锡徐良,和姑苏灵犀五点金黍蜀同乡,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面结识。”

他指指旁边粗壮少年,又道:“这位是夷洲剑客林火土。”

花解语向他多看两眼,才道:“夷洲现在称为台湾,听说武功源流以福建蒲田南少林为基础加上东瀛剑术,自成一格。林兄来自台湾北部中部抑是南部?”

她果然博闻之极,天下武功流派随口道出如数家珍。

林火土钦佩地望住她,道:“林某世居台北。”

花解语道:“听说台北剑覃林家得东瀛风火两派剑道真传。二十年前出过一位出类拔萃的剑客,世称清风烈火,一剑天涯林震东。你可与他有点关系吧?”

林火土眼中更添钦佩之色,道:“想不到远在江南的一位美女,也知道家父的声名。可惜林某得家传剑法三成精髓,不能在中原扬名立万,真是惭愧之至。”

花解语微微而笑,温柔得有如荡漾春风,说道:“你千万别苛责自己,中原能人如恒河沙数,武林之路凶险无比,定须忍耐小心。我很知道台湾究竟是怎样的地方,住在那的人都很凶悍么?风景好么?”

林火土流露出回忆神情的表情。任何离乡背井的游子,忽然勾起家园形象,总不免情不自禁,涌起思乡波涛。

甚至旁边的徐良,甚至绿野,都不作声。每个人都会尊重思乡情怀,因为任何人都能体会怀念故乡的无限沉哀。

林火土说道:“剑覃只是乡下地方,但人情淳厚。我最爱独自跑到淡水河边,夕阳暮晖,江水反映千重霞彩。有时我甚至沿河边走到村子,对岸就是关渡。另一边是淡水(淡水河出海处,镇名淡水,盛产各种海鲜,苍苍茫茫,海鸥出没……)”

淡水河畔的花红柳绿他没有提起,只记着对岸沙滩的夕阳晚霞。莫非他会有许多梦想遗落江边?在他梦想中的是谁家女孩?抑或只憧憬薰天富贵和叱咤风云的权势?

林火土又道:“台湾是个很大的海岛,渔产稻米丰饶富庶,人人守礼知足,风俗淳厚。女孩子特别多情,也特别漂亮,别有风味……”

花解语忽然大声道:“如果你去掉野心,回到故乡,你一定很快乐。说不定有一天,江南的朋友渡海探你,带着许多江南的特产。你们喝着陈年花雕,用九孔、黑毛(海产,鲜美为诸鱼之冠,有鱼王之称),甚至担仔面下酒……”

林火土讶道:“你……花小姐,你怎会知道得那么多?”

花解语道:“尊翁曾经来过江南,所谓一剑天涯就是他踏遍中国南北,江南还有不少他的朋友,所以你剑下小心点,别杀错人。”

林火土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接着眼眶涌满情泪。野心真累人浅,永远使人不能安分,勉强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若是如此,野心有何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