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叶飘飘化尘泥(第12/14页)
他们都不明白自我心中何以能同时泛起这两种矛盾不相容的感觉?小辛既然存在,便不能同时不存在,这理由正如“你就是你,不能同时不是你”一样简单浅显而又不可违背!
谢大郎发出暗号,三兄弟一齐后退寻丈,他们并非打算脚底抹油逃之夭夭,而是腾出更多的空间距离,以便变换剑阵。
三把锋锐闪光的长剑,忽前忽后,忽上忽下的变了十二种阵式,每一种阵势在花解语看来都极之厉害,有以诡异见长的,有以凌厉见长的,有以灵翔动态见长的,有以森严静守见长的。总之,每一种阵式都各有所长,最后却是一种极为变幻繁复的剑阵,此时三柄长剑虽是移动得不快,亦不离数尺方圆之内,却呈现鱼龙曼衍五光十色的缤纷奇彩,使人目不暇接,不觉叹为观止。
小辛的姿势毫无变化,横行刀仍未出鞘,唯一不同的只有他那对眼睛,似乎变得更为明亮,因而凝射出来的目光更似是有形之物——两道森寒的刀光——毕直插入剑阵中。
花解语心中突然感到十分寒冷,冷得不禁全身轻轻发抖,因为她已看出小辛的横行刀根本不必出鞘,就足以击溃拼命三郎的剑阵有余了!如果她没有看错,小辛岂不是魔鬼的化身么?
那拼命三郎谢家兄弟的一十二种剑阵,在花解语看来简直已达到剑术之道的巅峰了(当然她也明白这是由于三个心意相通的兄弟一齐施展,故此这种造诣还不算是不可思议),虽然此一剑道境界是由三个人合力才达到,但在敌方来说,面对的仍然是可怕无比的剑阵,他们的对手——小辛所要对付的是这个剑阵。如果小辛现下办得到,则纵是换作一个有此剑术功力的人,结果仍然相同。
花解语没有看错,连那四匹狼也全都忘了攻心彻骨的奇疼,忘了迸流的鲜血…
只见拼命三郎——这三个以凶狠不怕死著名于世的骠悍剑手,忽然都全身发抖,面色苍白,并且明显地露出极力抑制呕吐的样子。他们本是连死都不怕的人,何以会恐惧?恐惧什么?
这答案只有谢家兄弟(也许除了小辛之外)知道。一十二种剑阵,未曾有过敌手,却被小辛用利刃似的目光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去了。小辛的目光每次总是射向剑阵最脆弱致命的所在,迫得谢家兄弟不能不变换阵式。但没有用处,直到最后谢家兄弟施展过所有压箱底的本事,仍然挡不住小辛比真刀更锋锐可怕的目光。
小辛的面孔好像永远藏在迷雾中,虽是在相命馆这间小小木屋内,灯光那么明亮,依然教人看清楚很多事情,第一点是他的真实年龄,第二点是他的情绪。
书桌上明亮的灯光,洒照在七只血淋淋的拇指上,花解语想起这些拇指全是她捡回来的,不禁涌起一阵恶心之感。但也许不是恶心,而是莫名的恐惧……
小辛的眼睛远没有对付拼命三郎谢家兄弟时那般明亮坚凝,但仍然很锐利而又深邃莫测。每当他的眼光扫过花解语之时,这个美丽的蒙面女郎马上觉得自己根本是赤裸裸的呈露在他眼前,因此她必定会打个寒噤,身子缩了起来。
花解语轻轻叹了一声,道:“谢家兄弟这一战由于恐惧而自行斩断右手拇指,此举固然保存了性命,但心胆已裂,他们以后还能够拔剑拼命么?”
小辛没有回答,只微笑一下,却笑得很莫测高深。
花解语又遭:“依我看来,拼命三郎谢家兄弟已经达到剑阵的巅峰,能够破得他们联手剑阵的人,等于可以超越天下任何剑阵的极限。小辛你居然做到了,你究竟是人抑或是魔鬼?”
小辛点点头,道:“你的想法看法都很高妙,相信像你这种女孩子不可多见吧?”
花解语笑一下,道:“我可不习惯自吹自捧。不过……你好像真的不知道,所以会问出口,那么我告诉你,世上像我懂得这么多的女孩子的确很少很少。另外还有一点拼命三郎谢家兄弟的剑阵虽是厉害,不过碰上了我灵犀五点金,最多也不过是不分胜败之局。”
小辛道:“我的确有很多事不知道,但我又懂得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花解语道:“你正是这样的一个可怕的人。”
小辛道:“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个人各有的命运,譬如你说我很可怕,但你的命运却使你遇上我,这才是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