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攻守势异(第5/10页)
故此常人眼中,枪剑相交,动也不动,殊不知两人正凭借手中兵刃,大斗内劲,凶险之处,远远胜过枪来剑往。
金钩镰、铜瓜锤瞧得有趣,金钩镰笑道:“老三逢上对手了。”铜瓜锤瓮声道:“要么我给他一下,打他个红白齐流?”
“不好不好。”金钩镰摇了摇头,“他这颗头值钱得很,你一锤打烂了,辨不出面目,汪老不认,岂不白白丢了几万两银子?”当下抖开金链,巨镰呜呜呜甩了起来。
俞大猷听得心惊,可又无法摆脱枪劲。须知花枪高手,自古难防,有道是:“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枪法越强,枪花抖得越小越快,若是斗大枪花,劲力分散,反而不难对付。俞大猷身经百战,使枪的高手会过不少,所见的枪花最小不过半尺,如樊玉谦这样的枪花从没见过,任是谁人,若将浑身之力聚于这半分之间,均能无坚不摧。只是平常之人,练上一辈子花枪,也达不到如此境界。
樊玉谦出身枪法世家,幼称神童,十岁时,枪花收到一尺之内,十五岁时,枪花已不足三寸,人称“幻童子”,名动北方。但他十八岁时,樊家遇上一个极厉害的对头,纵有绝世枪法,仍遭灭门,樊玉谦仅带妹子樊小嫣逃脱。危难时,幸得金钩镰收留。樊小嫣一时情热,嫁入金家,不料金钩镰貌似翩翩公子,实为江洋大盗,竟以樊小嫣为质,逼迫樊玉谦入伙。樊玉谦家世清贵,不愿落草自污,奈何兄妹情深,他不入伙,金钩镰便对樊小嫣百般欺辱。樊玉谦枪法虽高,性情却很懦弱,为了妹子,只得跟随金钩镰干下许多违心的勾当。
他一枪困住了俞大猷,心中极为矛盾,但俞大猷剑法亦强,稍一退让,死的就是自己,因而斗到间深处,樊玉谦浑然忘我,枪劲如水银泻地,专寻俞大猷破绽攻入。
“呜”,巨镰带着劲风,到了俞大猷的后颈。俞大猷双目大张,大喝一声,樊玉谦只觉剑上内劲一弱,不由长枪直入,嗖地刺入俞大猷的左腿。
俞大猷忍痛收剑,反手一挑,“叮”的一声,巨镰向后弹出,他却身子一歪,左膝跪了下去。
樊玉谦下手不容情,索性一枪,又将俞大猷右腿刺伤。俞大猷倒退一步,将手中长剑奋力掷出。铜瓜锤抢上一步,一锤磕飞长剑,右锤劈面砸来,俞大猷一拳送出。锤拳相交,二人同时一震,俞大猷喷出一口鲜血,向后跌出。铜瓜锤也是胸口一热,锤向后甩,忽听金钩镰喝道:“老二让开。”铜瓜锤转眼一瞧,巨镰在空中斜画一个半圆,呼地又向俞大猷扫来。
这时间,众人眼前黑影闪动,场中多出一人,麻衣斗笠,动转如电,抢在巨镰之前,背起俞大猷拔腿就走。
金钩镰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惊怒交迸,手一紧,巨镰去得更快,势要将俞大猷与麻衣人劈成两截。谁知麻衣人足力惊人,似与飞镰赛跑,镰刀虽快,却与他相距尺许,始终无法逼近。
“老三!”金钩镰情急大喝。樊玉谦叹了口气,抖出长枪,刺中巨镰,巨镰被他枪势一激,忽地变快数倍。
燕未归听出风声变劲,心中暗暗惊骇,就当此时,“嗡”的一声,身后狂风大作,似有若干劲力奔腾交击。
乘此劲风,燕未归去得更快,奔出数丈,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哨官卓然而立,巨镰有如一道流光,反向樊玉谦扫去。燕未归认出来人,惊喜交迸,张口发出一声长啸,飞身直奔内城。倭军大呼小叫,朱枪林立,向他凌空乱刺。燕未归长啸不绝,双足踏着如林枪尖,逝如轻烟,飘入官军阵中,只一闪,忽然不见。
蒙面人正凝神瞄准,听见叫声,不禁错愕,一闪身,让过掷来瓦片,这时一声暴鸣,铳口火光喷出,但因准星已失,铅丸偏出,没有击中沈舟虚,却击中了一名明军炮手。
蒙面人转过身来,看见谷缜,似乎一愣。谷缜一纵而起,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对方。
对峙片刻,蒙面人瞳子里泛起一抹笑意。谷缜见他眼神古怪,心道不好,连转几个念头,未有决断,忽见那人将鸟铳一扔,身子下蹲,形影消失。
谷缜虚张声势,叫道:“哪儿逃?”赶上两步,探头一瞧,瓦面上孤零零躺着那支鸟铳,别说是人,半片衣角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