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魔谁佛(第4/12页)
桥本一巴亲自架梯上房,许久不闻动静。忽听“嗒嗒”几声,桥本一巴落地,左手提了一个方盒,右手拿着一张素笺,急声道:“房顶没人,只见这些。”陆渐一惊,心道阿市分明就在,怎说没人,欲要挣起,却觉双腿虚软,提不起力气。
织田信长揭开盒子,瞧见天妇罗,尝了一个笑道:“这是阿市做的。”再持素笺一瞧,眼神微变,许久方道,“柴田胜家,你念给大伙儿听听。”
身后一名武士接过素笺,大声念道:“刀锋生锈,铁甲朽穿,十年无敌寂寞哀叹;得到美人,心中欢喜,小小尾张不堪一击。受今川义元之托,北海千神宗敬上。”柴田胜家越往下念,面色越是苍白,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织田信长皱眉道:“这千神宗是谁?”柴田胜家定一定神,说道:“我也是听传闻,这个人似乎不算是人。”
织田信长奇道:“不算是人?”柴田胜家道:“关于他,最早的传说来自十五年前的北伊势。据说他手持九尺长刀,浑身腾起地狱之火,面对一向宗的僧兵,独自斩杀千人。从此以后,比睿山和本愿寺称他为‘九尺刀魔王’;而他却自称千神宗,意即天上千神的宗长。其后五年,他都在北陆和西国流浪,受雇于不同的诸侯。但不知为何,十年前他忽然消失了。”
“他为何要与一向宗作对?”织田信长又犯了穷根问底的毛病,“他既然十年不出,为何今天出现?若他受雇于今川义元来刺杀我,为何只掳走阿市?”
柴田胜家道:“这个胜家也不明白,只听说千神宗十分好色。他在纸条上说‘得到美人,心中欢喜’,或许是因为……”说到这里,他嗓子一堵,已说不出下去。
“因为迫不及待地要享用美人吧。”织田信长冷笑一声,“不过,这无知狂徒也不是全无好处,他告诉了我一个很要紧的消息:今川义元的大军正在来尾张的路上。”众人闻言皆惊,柴田胜家失声道:“为什么?”
织田信长道:“千神宗此次前来,是受今川之托来暗杀我,他既是千人斩的魔王,决无失手的道理。我若一死,国内混乱,今川大可趁机吞并尾张。以今川义元的急性子,这会儿他不在行军的路上,又在哪儿呢?”说到此处,他大声喝道,“信盛,你带人增强边境守备;林通胜,你派人出境,探察今川军的虚实;胜家,你加强府中戒备,召集所有家臣,到大堂上商议军机。”
众将火速领命而去,织田信长正要转身,桥本一巴忙道:“国主,公主怎么办?”织田信长摇了摇头,叹道:“没办法,那是她的命运。”
“国主!”仓兵卫忽地大声叫道,“陆渐是千神宗的奸细。”织田信长哦了一声,斜眼望他:“你是谁?”
“我是鹈左卫门的儿子鹈左仓兵卫。”仓兵卫伏地说道,“国主您想,陆渐为什么一定守在这里,不让我们上房呢?可见他伙同外敌,将阿市公主骗到房顶,好让千神宗轻易掳走公主,谁知被我发现,故而负隅顽抗。再说,他一个账房,怎么能使长刀对付桥本师父的无敌枪法呢,定是他投靠了千神宗,从九尺刀魔王那儿学来的刀法。”
陆渐听说阿市被恶人所掳,已然心如刀割,心想自己若不是将阿市一人留在房顶,或许不会发生这种事,此时听得仓兵卫之言,更觉字字锥心。
织田信长沉吟道:“仓兵卫说得有理,陆渐你跟此事难脱干系,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渐欲要开口,忽觉一股钻心奇痒从“天市”脉里冒出来,迅速扩散到全身,刹那间,空虚无力汹涌而来。他瞪大了眼,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咿呀”的声音。
众人望着他,均感讶异。“你说什么?”织田信长眉头微皱,忽见陆渐面如血染,两手抓胸,蜷在地上口吐白沫,羊癫疯似的全身乱颤。
仓兵卫冷笑道:“他无话可说就装疯卖傻,国主,应该将他抓起来,狠狠拷问。”织田信长见陆渐抽搐挣扎,形容凄惨,不觉皱眉道:“不空先生,你说呢?”
宁不空漠然道:“他虽是我的外甥,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无论他是否勾结千神宗,此事他都难脱干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倒未必,”织田信长道,“关起来拷问却不可少。桥本一巴,这件事交给你了。”桥本大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