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瀛有女(第3/11页)

陆渐怔忡道:“《黑天书》是什么?”

“《黑天书》便是你所练的内功。”宁不空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宁不空的劫奴。”

“黑天书,劫奴?”陆渐越听越是糊涂,“都是什么?我不明白。”

宁不空自从离开中国,难得心中畅快,这时忍不住呵呵大笑:“《黑天书》是一部武经。但凡修炼者,须得有人以本身真气相助,方可练成。可一旦练成,予气者便是劫主,修炼者则为劫奴,若无劫主真气,劫奴便无法抗拒‘黑天劫’。”

他笑了笑,又说:“你知道什么是‘黑天劫’吗?那便是你每次修炼之时,奇痒空虚、痛不欲生的那种感受,如果你不想遭受‘黑天劫’之苦,就要对我言听计从!”

陆渐听得发呆,恍惚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大的圈套,不由慌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干吗要听你的?”宁不空脸一沉,冷冷道:“你不听我的,我就不给你真气。”陆渐心口仿佛挨了一拳,舌头发僵发冷,眼泪也快流了出来。

只听宁不空冷冷道:“从今以后,你就算是死也要跟在我身边。只因‘黑天劫’之苦,这世间唯有我的真气可以解除,其他的人,任他内力再强,修为再高,对你也不管用;这就是《黑天书》‘有无四律’的第一律:无主无奴。意即是,若无劫主,便无劫奴,劫主受害,劫奴必死无疑。”

陆渐脑中嗡嗡作响,似有千百蚊虫扑翅噬咬,禁不住捧头大叫:“不对,不对,你骗人,你骗人……”宁不空淡淡地说:“我骗你做什么?从今以后,你就是宁某的影子,无论如何也休想与我分开。”

陆渐浑身发冷,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不知是如何回到床上,更不知是何时睡去,醒来时已是次日傍晚,日光透窗而入,十分苍白无力。

“想通了?”宁不空的声音冷冰冰传来,“‘黑天劫’的威力你也深知,若无宁某的真气,你便是死,也要经历人世间最可怕的折磨。”

陆渐怒气上涌,大声叫道:“那我宁可死了。”宁不空诡秘一笑,徐徐道:“你一死容易,晴小姐呢?你忍心与她天人永隔吗?”

刹那间,陆渐的心头浮现出姚晴的面庞,每天对她的思念,就如《黑天书》一样,既给他无穷的快乐,也给他难忍的痛苦。陆渐呆了许久,死念顿消,伏在床头流下泪来。宁不空木然端坐,既不劝慰,也不斥责。

陆渐哭过,暗暗立誓,再也不练《黑天书》。可那奇功一旦上身,就如中了魔咒,若是不练,发作更频,反而持续修炼。“黑天劫”来得缓慢许多,十天半月方才发作,只是发作时更加猛烈。

陆渐明白此理,满腔雄心化为乌有,于是听天由命,默认了这劫奴的身份。宁不空见他屈服,待他也温和了不少。他见陆渐珠算娴熟,就让他为城中的豪门富户经理账目,收取若干佣金。

此时珠算虽已流入日本,然而方兴未艾,粗通者极少,精通者绝无,后世所谓的东洋“和算”更未开创。加之诸侯割据,尾张东陆小国,更无一人见过这神妙算具。陆渐理过几家账目,名声大噪,但他心有怨气,全数发泄在算盘上面,不足十日,便打坏了三张算盘。宁不空知他心意,付之一笑,转而请高手匠人铸了一副黄铜算盘。铜算盘一旦拨打太快,铜珠摩擦铜杆,就会滚烫如火,陆渐被灼伤了几次,渐渐老实了许多。

这一日,陆渐在房中算账,忽听庭中嗬嗬有声,推门一瞧,仓兵卫手持竹枪,练得满头大汗。仓兵卫看见他,眼里凶光一闪,忽然挺起竹枪,向他面门戳来。陆渐不防他突下毒手,下意识伸手,一把握住竹枪,双方同时用力,“咔嚓”一声,竹枪被拧成两截。

仓兵卫惊骇不胜,他本当这次偷袭,陆渐不死即伤,还没醒过神来,眼前竹影一闪,脸上狠狠挨了一下,抽得他半脸麻木,嘴里腥咸,死死盯着陆渐,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陆渐丢下竹枪,望着双手发怔,忽见仓兵卫的左脸发面似的肿了起来,心生歉疚,说道:“仓兵卫,对不起,打你不是我的本意,全怪这手不听使唤。”这事荒诞不经,仓兵卫压根儿不信,冲着陆渐破口大骂。陆渐已能听懂不少倭语,听他骂得恶毒,心中微微动气:“都是这双手作怪,我又不是有意打你。”不想念头才生,双手连连挥出,噼里啪啦,连抽了仓兵卫四个耳光。陆渐收敛不住,连声急喝:“停下,停下……”仓兵卫被打得风车乱转,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耳听陆渐叫唤,根本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