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云际会(第8/9页)

但多臂神剑云谦的一双虎目,却始终凝注在卓长卿身上。

卓长卿缓缓为自己斟了杯茶,淡淡啜了一口。自从那天黄山始信峰下,他亲手埋葬了他的双亲之后,他的心情,就从未有如此刻这么激动过。甚至当他知道将他带到横岭关侧中条山右的王屋山上,那威猛高大的老人,竟是百年来名传天下的武林奇人之一,被天下武林同道贺号天仙的司空尧日之时,他的心情,也仅是高兴和感激而已。

但此刻,他面对着这亡父的知交,面对着这和他以往的时日唯一有着关联的老人,他的心情除了兴奋和感激之外,却还混杂着许多别的情感,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将这些情感一一分析。

他的思潮,又不自禁地回到很久以前——

那时他还是个天真而不解事的孩子,那时他曾有过一段欢乐的时光,但是,这一切,此刻却都已随着他双亲的尸骨,埋葬在始信峰下了。

此后,在王屋山岭,那十年的岁月,这本应享受青春的少年,却几乎和那“欢乐”二字,完全绝了缘。

他不停地鞭策着自己,没有一时一刻的松懈。

十年的岁月,就在这似乎永无休止的锻炼中,很快地过去了。

十年空山的岁月,虽然使得他表面变得异常冷漠,像是已将任何事都不再放在心上,但是他内心的思潮,却随着年龄之增长,而日益紊乱。

但是,真正到了下山的时候,他却又对那王屋山巅的一切,留恋不已。

青石的床几、青石的桌椅、青石的墙壁——

那些在他眼中,原本是单调而呆板的东西,在他将要离去的日子里,却都成了他最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而司空老人严峻的面容,也变得那么亲切,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还有着太多的没有做而应该做的事,于是在一日残冬既去,春日却还未来临的清晨,他踏着满径的寒霜,下了王屋山。

像任何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一样,面对着嚣扰的红尘,他有着一份不知所从的感觉。当然,他也像任何一个心切亲仇的少年一样,心中铭记最深的,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多臂神剑云谦只见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手里端着茶杯,久久都未放下,面上的神色亦自倏忽不定,不知心里正想着些什么,不禁干咳一声,悦声道:“长卿,你心中若有忧郁之事,不妨说给我听听。此刻你既然已离开了你的爹爹,不妨——就将我看作你的爹爹一样……”

卓长卿茫然抬起头来,只见云谦眼中满是关切之情,心中一阵情感激动,泪珠突然夺眶而出……

多臂神剑浓眉一皱,急声道:“长卿,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老夫拼却性命,也得为你做主。”

卓长卿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恨不得将心中所有的事,都在这位慈祥的老人面前倾诉出来,伸手一抹面颊的泪眼,不禁脱口说道:“老伯,小侄……”

目光一转,只见云中程正凝目望着自己,心中长叹一声,改口道:“小侄离开了爹爹以后——”

但说到这里,却再也说不下去,心胸之间,生像是被塞着一块千斤巨石,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云谦目光凛然,眨也不眨地凝注在他面上,追问道:“长卿,究竟是怎么回事——”

语声未了,却见云中程已大步走了过来,一面含笑说道:“长卿弟想必是离家日久,心里有了些难受。不过,长卿弟,此刻你既然已来到这里,我却要多留你一些日子了。”

他话声微顿,目光一转,向卓长卿使了个眼色,接着又道:“此刻这临安城里,不但风云际会,群豪毕至,而且怪异之事,层出不穷,贤弟若没有来,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哩。”

他语声方住,却又紧接着将自己所遇说了出来,又自叹道:“雁荡红巾会,崛起江湖的时日虽短,但会中人手却极整齐,势力并非等闲,哪知今日却在这临安城里一败涂地。此事不仅奇怪,而且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试想能将这红巾会一举而灭的人,又该是如何人物呢?”

他滔滔一席话,果然将方才之事轻轻带过。多臂神剑皱眉叹道:“自从那天老夫眼见万妙真君和红衣娘娘的传人一齐出现,老夫就知道,芸芸武林,必定又将多事。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