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浮云蔽日(第5/7页)

虽然,他对金梅龄并没有深挚的情感,但是他却希望她对自己有强烈的爱,那么在他死去的时候,他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他粗犷地将金梅龄搂在自己怀里,喃喃地诉说着,温柔的言语像甜蜜的月光,使金梅龄浸浴在快乐里。她以为自己是真的幸运了,因为至少她已得到了一份她所冀求的爱。

仍然是清晨,阳光从东方照过来并不强烈,辛捷感到贴在他怀里的是一个火热的胴体。

他们的衣裳都极薄,湿透了更是紧紧地贴在身上,第一次看到少女身体上美妙线条的辛捷,心房剧烈地跳动着,从肩头望下去,她的胸膛是一个奇妙的高弧,然后收束再扩散,再收束于两条浑圆的腿,收束于那一对奇妙浑圆的脚踝。

一切都是柔和的,但柔和中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跳的狂热。辛捷渴望着能接触到这柔和的曲线。

这渴望是那么地强烈,于是他抽出搂着在腰上的手。当他炙热的手掌接触到她时,他们两人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她闭着眼承受着他的抚摸,这感觉对她说来,也是奇异而陌生的。她听到他的呼吸愈来愈粗重。

终于,她发觉他更进了一步,虽然她没有这种需要,但是她愿意顺从着他,愿意做一切事。

良久,四野又恢复了宁静。

乌云掩来,竟淅沥着飘起小雨来。她深深地依偎在他的胸膛里,她已将自己的一切,完全交给他了。

他们甚至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但是他们也根本没有避雨的念头。

时间一刻刻地溜走,辛捷感觉到他离死亡更近了,方才他虽然忘记了右臂的麻木与痛苦,但是现在他又感觉到了,再加上那种满足后的疲劳,他似乎已嗅到了“死”的气息。

望着蜷伏在怀里的人,他深深地歉疚着。他暗骂自己为什么要临死的时候,占据一个少女的身心。

然而,同时他却又是骄傲、满足和愉快的。

这就是生命的矛盾,非但他无法解释,又有谁能解释呢?

雨停了,他突然感觉异常的寒冷。他身上的颤抖,使得金梅龄也感觉到了。她抬起头来,问道:“你冷吗?”声音里有更多的温柔,辛捷点了点头,于是她站了起来,说:“我替你生个火好吗?”

辛捷茫然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反正我……”他不忍说完这句话,因为这对自己和她都是太残酷了,但是金梅龄当然能了解他话中的含意。悲哀又深深地占据了她的心。

这美丽的少女悄然回过头去,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珠,她真恨不得能放声一哭,但是她强制止着自己,不愿让自己的哭声更使临死的辛捷难受。她要他死在安详和快乐里,因为他们两人已融为一体了。

在这江岸几乎没有可以生火的东西,她记起她腰带上系着的小荷包里有两块火石,那是为她“爹爹”抽烟袋时用的,她伸手一摸,居然还在,拿出来一看,虽然湿了却还勉强可以用。

但是柴呢?她目光搜索着,江岸边都是泥沙和石块。

突然,她发现刚刚救过他们一次的床板,还放在江岸上,她暗忖:“这一定可以生火的。”

于是她走过去,将那床板搬了过来。

辛捷感动地望着她步履艰难地为他做这些事,但是死亡的阴影,愈来愈重,他说:“龄妹妹,不要生火了,我只要你靠着我,我……我已经没有多长的时候能和你在一起了,希望你以后好好地自己保重。”

金梅龄嘤咛一声,扑到他的怀里,双肩急遽地耸动着。她哭得如带雨梨花,辛捷也不觉至情流露,眼中掉下泪来。

不知多久,辛捷只觉浑身愈来愈冷,手臂也愈来愈肿。金梅龄哽咽着爬了起来,解开辛捷的上衣一看,那暗黑之色已经扩展到肩头了。

辛捷惨笑道:“还有多久?”金梅龄一咬牙,突地张口咬住辛捷的肩头,替他吮着血,一口一口地,但是暗黑之色一点也没有退。

辛捷更感动。上衣一除,他冷得更厉害,牙齿也打起战来,他在石室十年,本已不避寒暑,此刻毒性发作,才会这样觉得奇寒彻骨。

他打着抖说道:“龄妹妹,你生个火吧!我受不了。”

金梅龄点了点头。方才她吮毒血,一点效果也没有,知道辛捷的命最多只能再活一两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