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 旗(第5/7页)

连根大怒,身形闪动。

他一向以军法调度属下,发出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违抗。

只听一连串清脆的掌声响过,四条大汉的两边脸立刻红肿。

他们不敢反抗,连闪避都不敢,他们对连根的畏惧尊敬丝毫未减。

可是他们更不敢再去动那五口棺材。

连根的铁掌再次伸出,抓住了一个人的臂,无论多粗壮的手臂,在他掌中都会变得脆如焦炭。

他发出的命令从来不用再说第二遍,他要用行动来证明这一点。

骨头碎折的声音在冷风中听来更令人毛骨悚然,断臂人的惨叫声凄厉如狼嗥。

连根冰冷的目光刀锋般在大汉们的脸上划过,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有没有人来抬这五口棺材?”

没有人过来。

连一个人都没有。

坐在轮椅上的人终于放下酒杯,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用的。”他说,“你就算杀了他们也没有用的,还是一样没有人敢来动这些棺材。”

连根霍然回头,怒视着他厉声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认得棺材上的旗子。”坐在轮椅上的人说,“三十年来,济南府周围八百里以内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敢动田老太爷的花旗。”

连根冷笑。

“动了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轮椅上的人说,“你为什么不自己过去试试?”

连根额上青筋一根根凸起:“我正要过去试试。”

板车仍在路上,棺材仍在车上,五面花旗仍在风中招展。

连根一步步走过,手背上的青筋也已毒蛇般凸起。

他居然真的要伸手去拔旗。

凭他一双铁掌上的功夫和神力,就算是大树也可以连根拔起。

但他却拔不起这几面小小的花旗。

他的手刚伸出去,已经有一个枯瘦矮小、头秃如鹰的黑衣老人站在板车上,用一只枯瘦如鸡爪般的手,闪电般握住了他的铁掌。

连根的脸立刻扭曲,虽然还是标枪般地站在那里,冷汗却已黄豆般直泻下来。

秃顶老人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问,“你就是孙济城的总管,号称‘神力鹰王’的那个人?”

“我就是。”连根的声音也已因痛苦而嘶哑,“我就是连根。”

“那么你就错了。”老人说,“两件事你都错了。”

“哦?”

“第一,你绝不该来动这花旗子的。”

“第二呢?”

“第二,你把你自己的功夫看得实在太高了些。”老人淡淡地说,“你的功夫比起淮南鹰王家的人还差得远。”

说完了这句话,冷风中立刻又传出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连根惨呼,身子拔起,就像是根标枪般被人飞掷了出去。

他的属下退得也不慢,只留下轮椅上的人还悠然坐在那里,微笑鼓掌:“淮南三王,老王最强。”他口气中充满真心赞赏,“老王先生的鹰爪神功果然了不起。”

“了不起,了不起。”暗巷中居然另外还有一个人在拍掌大笑,“想不到‘大三元’的郑大掌柜也有这么好的眼力,居然一眼就认出了王老叔的功夫,真是了不起。”

这个人年纪不大,身材却很高大,这个人年纪也不算很小了,笑起来却像是个孩子。

这个人长得并不算很好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嘴,扁扁的鼻子,圆圆的脸,一笑起来眼睛就看不见了,可是样子却不讨人厌。

这个人居然也坐在一张装着车轮的椅子上,也像郑南园一样,自己推动车轮,自己把自己推了过来。

郑南园郑大掌柜笑了:“原来是田大少爷。”他坐在轮椅上长揖,“大少爷,你好。”

“大掌柜,你好。”

“大少爷怎么也弄了一张这样的椅子来?”

“我是学你的。”花旗门下的田大少爷说,“我一直都想弄一张这样的椅子。”

“可是我记得大少爷前两天还龙精虎猛,小店的二十多层楼梯大少爷两三脚就跨了上来。”

“我这两条腿本来就一直很管用,否则我们老爷子怎么会叫我田鸡仔?”

“那么大少爷为什么要坐在这样一张轮椅上?”郑南园又问。

“因为我懒。”田鸡仔说,“我觉得把力气用在走路上实在太可怕。”

郑南园又大笑,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