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是真君子(第3/5页)

吕总管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躬身笑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将老婆带来给他看。”

林仙儿咬着嘴唇咬得很重,终于忍不住道:“他若要我呢?”

上官金虹冷冷道:“我说过,无论谁都一样。”

林仙儿道:“可是……可是我却不一样,我是你的,除了你,谁都不能……”

她带着笑走过去,走到上官金虹身旁,轻抚着他的肩。

她笑得那么甜,动作那么温柔。

上官金虹却连瞧都不瞧她一眼,突然腾出手,一巴掌掴在她脸上,道:“无论谁都可以要你,为什么他不可以?”

林仙儿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跌到院子里。

上官金虹一字字道:“他要什么都给他,就是不能让他走,我要看他三个月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吕总管道:“是。”

上官金虹这才缓缓转过身,走了出去。

阿飞紧咬着牙,但牙齿还是在“咯咯”地打战,嘶声道:“我杀了你儿子,你为什么不杀我?”

上官金虹已走出了门,头也不回,缓缓道:“因为我要让你活着痛苦,又没有勇气死!”

“无论谁都可以要你,为什么他不可以?”

“活着痛苦,又没有勇气死!”

阿飞身子往后缩,缩成一团,就像是在躲着条无形的鞭子。

这条鞭子正不停在抽打着他。

吕总管已走了过来,笑嘻嘻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做人本就是这么回事,又何必太认真呢?”

他转向少女,脸立刻沉了下来,厉声道:“还不快为飞少爷置酒?”

这人对上官金虹说话时是一张脸,对阿飞说话是一张脸。

现在,他对这些少女们说话,又是另一张不同的脸。

大多数人都有好几张不同的脸,他们若要变脸时,就好像戏子在换面具,甚至比换面具还要简单。

面具换得多了,渐渐就会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样的一张脸。

面具戴得久了,就再也不愿拿下来。

因为他们已发觉,面具愈多,吃的亏就愈少。

幸好还有些人没有面具,只有一张脸,他自己的脸。

无论他们遇着什么事,吃了多少亏,这张脸都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要哭就哭,要笑就笑,要活就活,要死就死。

他们死也不愿改变自己的本色,男儿的本色。

男人的本色。

世上若没有这样的人,人生就真的像是一出戏了。

那么,这世界也就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酒来了。

吕总管倒酒,举杯,笑道:“喝吧,酒喝得多了,你就会发觉世上所有的女人本都是一样的,更不必认真。”

阿飞咬着牙,盯着他,忽然道:“不一样。”

吕总管眯着眼,笑道:“那么你要的是谁呢?”

阿飞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字字道:“我要你的老婆!”

夜。

夜市。

夜市永远是热闹的,夜市中永远有各式各样不同的人。

但李寻欢却觉得这世上仿佛已只剩下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别人存在。

因为他所爱的人都离得他很远,太远了,仿佛已变得很缥缈,很虚幻,他几乎已不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他已听到龙啸云父子的消息,可是——

林诗音呢?

没有踪迹,没有消息,只有思念,永恒的思念。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两句诗的文字虽浅近,其中蕴含的情感却深邃如海。

但若非痴情的人,又怎么体会到这其中的辛酸滋味?

远处有夜笛在伴着悲歌。

凄凉的夜笛,如思如慕:

何必多情?

何必痴情?

花若多情,也早凋零。

人若多情,憔悴,憔悴……

人在天涯,何妨憔悴,

酒入金樽,何妨沉醉,

醉眼看别人成双作对。

也胜过无人处暗弹相思泪……

“卖唱的人本身已够悲苦,又何必再以这种凄凉的歌声来赚人眼泪?”

李寻欢满满地喝了杯酒,忽然以筷敲杯,随着那凄凉的夜笛曼声低吟:

花木纵无情,

迟早也凋零,

无情的人,也总有一日憔悴。

人若无情,

活着还有何滋味?

纵然在无人处暗弹相思泪,也总比无泪可流好几倍。

笛声犹低回不已,他却已突然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