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卷 第 三 章 亲仇难断(第2/4页)

一个是他的义父,父亲的至交,一个是他的母亲,他的亲生母亲。他有些不敢想象,天下间居然有如此狠毒的女人,如此狠毒,但老天却尽和他开玩笑,让这个狠毒的女人成了他的母亲。这还不算大的玩笑,最大的玩笑竟是他的母亲杀了他的父亲,杀了他整个家族,虽然不是直接的凶手,但至少是个帮凶。想到这些他就想大吼、狂吼。他的心开始流血,一阵阵如刀割般的痛,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了心头的痛楚,那流血的动态,流得很凶猛,甚至连爱都难以抚平那个创口。流得很湍急,居然从心底流到地上,洒散在叶子上。

地上有血,枯黄的叶子上有星星点点的血珠,在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密叶的照耀下,不是很耀眼,但的确有一片殷红。那一片殷红是在马的前方,凌海还未经过的地方。

开始凌海怀疑那叶子上的血迹是他心中流出来的,因为那种心在滴血的感觉太清晰了,清晰得似乎已经看见它在滴,可是当他看到马的前方一片殷红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痛还未能达到那种程度,也不至于会出那么多的血,否则自己怎么还能坐在马背上呢?

凌海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一些,血腥味可以激发一个人的危险感,危险感可以迫使一个人去动脑筋,危险感可以使一个高手变得异常冷静,超乎平常的冷静。凌海现在便变得很冷静。

冷静了便不再只顾感受心中的感觉,而是放开心神来感受体外的世界。这时,他的心已不再滴血。因为他这时已经没有心,不仅没有心,也没有人,当凌海冷静的时候,当他感受到体外世界的时候,他便忘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有身外的世界,心神全部抽离了身体,没有自己的人是没有痛苦的,或者有情绪,但却是大自然的情绪。

凌海的眼光变得异常敏锐,路边的一丝一毫可疑之处绝不放过,因为他知道,一定有事情就在他身边的这条小道上发生,抑或在这片树林或山岭上发生。而他走过的这条路上,一定有探路的先驱们在这里有过精彩的表演,不过这表演未免有些残酷。

凌海的耳朵似乎再也不是听,而是感受,每一缕风的振动都能在他的耳朵里产生激荡。

虫鸣、叶落、树摇、风驰、鸟啼,都很清晰地捕捉到他的耳内,这似乎是一个强而无匹的声音过滤器,每一种声音的方向动态和种类都分得很清楚。他可以分辨出耳内那一声叶落之声是来自于他身边十丈五尺八寸的地方,他耳内那一阵蚁爬是发自于他身左密林内八丈七尺六寸的地方,而且是向这个方向爬来,因为这里有一滩血迹。

凌海“吁……”地一声带住马疆,一个潇洒至极的翻身落在地上,大驹马的四蹄立刻刨了几下土,发出几声“希聿聿……”的嘶叫。凌海放下疆绳,急跨两步来到那一滩殷红的血迹边,弯下身子用手指攒了一点,放在嘴里抿了一下。

“这血还有温热,想必是刚流不久,其主人应该就在这附近。”凌海自语道。

凌海抬头向四周望了望,一株折断了的树枝,比较粗,严格来说应该是树杈,有手臂那么粗,上面还有几片黄叶在迎风摇摆。

凌海拾起它,看了看断口,很平整,纹理有些错乱,他可以肯定这不是出自任何兵器,而是手,用手斩断的,虽然这断口比刀切的还要平整。

在武林中掌力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绝不多,柳长空就是一个,但这不是柳长空的杰作。

若是他的杰作,这棵树绝不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凌海仰头看了看那掉了一截树杈的树。只见它生机依然勃发,虽然是在落叶的季节,但这棵树的旺盛生命力依然清晰可见。若是柳长空的掌,那么这一棵树的生命力已经再也不存在了,或更有甚者,这堆血也已经变了质。没有任何血液经过他手中散发出的毒气笼罩后,还能保持原状。

这是谁的掌力?这是谁的血迹?凌海在思索,也在搜索,脑中迅速将方圆百丈之内的任何声响都捕捉了过来,可是没有反应。这一人,抑或几人,绝不在百丈之内。

翻身上马,飞驰,顺着血迹,但血迹却渐渐地离开了小道向树林中延伸,枝密叶茂。凌海又翻身下马,将大驹马拴在一棵小树上,然后轻轻地抚摸了几下那长长的鬃毛,抚平了大驹马心中的不安,那是因为血腥的味道很浓。大驹马四蹄刨了几下土,把一颗大脑袋在凌海的身上蹭了几下,“希聿聿……”地低嘶几声,凌海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