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杀与禅 第七章 变局(第3/7页)
锡晓岩跌跌撞撞进内,直走向桂香的床。
五个女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惊得哑住了。
桂香看着那充满着雄性能量的壮躯,不断向自己接近,感觉就像一股猛烈浪涛在往自己跟前卷过来,无可逃避。
——最后一夜,你终于忍耐不住了吗?
桂香已有接受施暴的准备。她只希望姐妹们没事,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
但锡晓岩只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那重重坐下的力量摇动了整张大床,几乎令坐着的桂香倒下。他连腰上的佩刀都没解下,背着桂香而坐,全身仍然激动地颤震。
桂香示意姐妹将房门关上,并且点燃桌上的油灯。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锡晓岩的脸如此涨红。他就像忽然害了什么病,身体的血脉似在沸腾。
这时她们才看见,他手里紧紧握着一封信。
桂香看着他凝视虚空的眼睛。那眼神就像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孩子,
然而他拥有远非孩子的身躯。那情绪一旦爆发,将会伤害身边的人或自己。
就像出于本能一样,桂香上前抱着锡晓岩。
在那温软的女体拥抱下,锡晓岩的颤抖缓和了,呼吸也再没那么急促。桂香抱着他灼热的身体,心里生起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不……这是假的……不要……
终于锡晓岩的颤抖停止了。他的脸放松开来。看着他们拥抱的四个女孩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我不知道……」锡晓岩举起手里已经皱成一把的信,递向桂香。「我不知道是谁、用了什么方法放在我的营账里,我一进去就看见放在案上....J
桂香把信接过来。她再看看锡晓岩的脸,确定他真的想让她看,这才双手把信展开。
桂香识字不算多,幸而此信写得极简约直白,她大致看得明白。写信的人是在向锡晓岩相劝,说自己也曾「从贼」多年,深受其害,所累积种下的罪孽,「此身难赎」;假如锡晓岩仍然记得彼此一场相交,请他脱离叛军,七天之后在庐山西边山脚下七杨村外大树相见。
到了末尾,桂香看见署名只有一个字:
「花」。
「写这信的就是……」桂香问:「……那个女人?」
其他四个女孩都不明白「那个女人」是指谁,却看见锡晓岩点了点头。锡晓岩突然收到这封信,心里的感受复杂无比:日夜思念的女人突然传来音信,令他极是惊喜,被她知道自己正身在叛军阵营,甚至与巫纪洪成了同伙,又教他深感羞愧。
可是最令他矛盾的还是信里最后那段。
霍瑶花正在向他招手。
——可要是在大战前夕离开,那等于再次背叛武当,再次背叛掌门姚莲舟。
桂香从旁看着锡晓岩。她并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正纠缠着些什么,只是直接感受到他的痛苦。
「你有没有想到:在你要离开九江城之前,在你要送我们走的前夕,刚好来得及收这封信,是老天给你的提示?」
听见桂香的说话,锡晓岩抬起头来。他看看她,然后从她手上取回霍瑶花那封信,再次仔细读着。
信上的字迹有点潦草,显出写的人当时的心情。
锡晓岩回想过去的一切。他忆起自己在武当山上学到的种种。还有武当派的理念与理想。「天下无敌」。不屈从于任何人。不服从于世界的法则。
锡晓岩又回忆自己一个人离开武当的那天。那时候他没有多想,只是依随自己本性而行。之后流落江湖,以「鬼刀陈」之名震慑群豪;然后与霍瑶花结识,浪荡天涯……他从前不愿意想,但如今坦诚面对自己,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人生中最痛快的一段时光。
他感激武当给予自己的一切。但这无法改变他的真正本性:他本该是匹奔跑在原野上的狼。
锡晓岩把信细心折好藏进了衣襟,缓缓走到自己床前,拿起属于霍瑶花的大锯刀。
他回头瞧着桂香。在油灯的微弱光芒照映下,他眼睛里的矛盾与痛苦已然消失。
◇◇◇◇
所乘坐的战船还未抵达湖口,姚莲舟就收到锡晓岩撇下军队私自离开的消息。
最初听到时姚莲舟完全不相信。锡晓岩的勇毅与忠诚,姚莲舟极是清楚,有信心他绝不会临阵脱逃。可是当他随同宁王的主力船队抵达了鄱阳湖北口后,闵廿四率领驻守九江的水军到来会合,并带着锡晓岩遗下的帅印旗牌到来交还给宁王,姚莲舟见了,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