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高手盟约 第一章 荆裂(第8/11页)
一般擂台上比试兵器,一方的器械脱手跌了,胜负已然决定。但暴怒的施耀武绝不甘心,右手一吃痛脱刀同时,左手就伸出去想擒拿荆烈的左拳,要变成近身缠斗。
如果是习惯了打擂规则的别人,施耀武这不服输的突袭还会奏效;可是对于第一次踏上擂台的荆烈却完全无用。全身神经都高度警觉的荆烈,左拳早已缩了回来,同时右手用刀柄往施耀武箕张伸来的五指反撞过去,又砸裂了他一根尾指!
荆烈毕竟是少年心性,加上第一次跟外人比斗,就打得如此得心应手,一时兴奋,手中刀顺势一变,刀尖斜斜探刺而出。
施耀武只感头脸左侧火辣辣的,右边耳朵擦出一丛血花!
旗阵那边,一人自交椅上猛然站起来。不是南海虎尊派或者灵山派的掌门,却是闽蛟派的掌斗人程宾。
因为荆烈这一招刺刀,不是南海虎尊派的刀招,而是闽蛟派「云涛剑法」的常用一式「银鳞搏浪」!
——这臭小子哪儿学来的?
答案非常简单:荆烈在还没有正式学武之前,已经挤在大人之间观看每次「打擂较艺」;学武这四年里,他就看得更用心,更真切。
去学所有值得学的东西,再变成属于自己的——这是师叔给他的教诲。
施耀武忍着耳朵和双手指间的剧痛,还是张着双臂,冲上前抱向荆烈。
这是施耀武活到二十八岁以来,第一次认真地为了保卫灵山派的名誉而拼命战斗。
荆烈的木刀和拳头,唤醒了他身为武者应有却沉睡已久的精魂。
荆烈不再笑了,神情转而为尊重。
——面对一个还懂反击的对手,尊重就是不要相让。
施耀武两臂一抱,却抱了个空。只见荆烈已经缩矮了身躯,头比对方肚脐更低,左手支住地面,紧接双腿凌空跳起,如剪刀般交错,夹住了施耀武的腰身!
这次轮到福建地堂门的掌门孟兴贵,愤怒地拍击椅把——这「铰剪腿」,正是地堂门的得意技!
荆烈一条腿勾住施耀武的腰腹,另一腿抵在他双膝后弯处,再借转腰发力双腿一剪,施耀武被绊得向后翻倒躺下;荆烈紧随也翻上去,右膝跪顶在施耀武胸骨上,令他动弹不得,同时将木刀转成反握,高举过顶,往施耀武的面门狠命插下去——
「不要!」裴仕英在台下惊呼。
硬物碎裂之音。
破裂的却并非施耀武的鼻骨或脸骨。而是他头颅旁边的擂台地板——木刀虽不能刺破台面的厚帆布,仍把底下的木板插破了。
荆烈站起来,离开躺在台上喘着气的施耀武。
台边的观众这时才如梦初醒,同时朝这个十五岁的虎尊派少年轰然欢呼。
在台上迎受这如雷欢声,荆烈却木无表情。他转身往南面站立,正面望向坐满了四大派众人的旗阵。
冷冷的目光,这时才第一次直视,那个十五年前从烈屿石滩上将他抱起来的男人。
荆照跟荆烈远远对视,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手上的瓶子不断溅出酒来。
没有人知道,荆照这般颤抖,是因为喝醉了酒?是被义子违逆而暴怒?还是因为目睹荆烈展示出超乎他预料的修为而震惊?……
盛夏的阳光仍照射在这海边擂台上。今天预定举行的各场比试,还只进行了一半。
可是在场的所有练武者,心里仿佛清楚感觉:某种东西,自这一刻已经完结了。
◇◇◇◇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裴仕英师叔才找得到他。
他站在昨晚曾经面对海洋连续挥了一万刀的同一片崖岩上,身上穿的还是日间打擂时那身衣服。木刀早就遗在擂台上了,此刻手里拄着一根比自己还要高的长物事,黑夜里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他远远看见一点灯笼的光,正沿着海岸线往这边接近,就知道一定是师叔。
晚上在这岩丛间爬行前进,一手还要提着灯笼,其实颇是危险。裴仕英走到荆烈近前时,已是一身汗水。
「我说过,你要躲,找一个新鲜点的地方嘛。」裴仕英苦笑着说。
「让我猜。」荆烈却无笑容,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漆黑的大海。「我已经给师父逐出南海虎尊派了。对吗?」
「你猜错了。」裴仕英激动摇摇头:「连我也猜错。不错,灵山派为了这次违反比试的约定,全派上下都出动来追究了。闽蛟派跟地堂门也是一样。他们还说,你偷学了他们两派的武功,要来问个究竟。三派合共差不多两百人,团团围在我们的『虎山堂』外头,要掌门师兄把你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