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38/51页)

“她是个可怜的小女人,但她却深深地爱着朱高煦,眼前更无反悔,看来她全系心甘情愿,我是帮不上她什么忙了。看她情形,若非做作,她之爱朱高煦,纯系发自内心,却非全为一份荣华富贵,朱高煦尽管多行不义,却能赢得此女的一片真情,也属难能的了。只看他暗中对自己的卑鄙图谋,当知其心怀叵测。可怜的小女人,你固痴心万缕,终难免秋扇见捐,惨被遗弃了!”

这是春若水的想法,由是目光所触及的这个女人,更见楚楚可怜,对于她,春若水由衷地感到同情,只是又待如何!

可就应上了那句话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今是“火烧眉睫”,第一个应拯救的是自己,却来关心顾及他人,真正本末倒置,对于自己尚能兼及的这一份仁心义气,春若水诚然也难以自释。却是无可奈何,心里深深叹息一声,便把一双眸子改向悬有纱幔一排长窗看去。

四周环境,仿佛一下子俱都静了下来。偶尔兴起的夜风,算是惟一的例外,所带来的“沙沙”声息发自树帽、竹梢……“夜”是宁静的,此时此刻,连一声狗叫也听不见,只是在宁静的外表之内,却包涵着许多凶险,以及看不见的无限杀机。

十五

春若水真个心乱了,走又不是,留也不好。最不能甘心的是这一趟的白来,恍馏惚,她极似又有一种冲动,恨不能立刻飞越窗外,找到那个朱高煦,要他还个公道来。

这件事想来易,行来难,大凡“一鼓作气”全凭意气所行之事,都禁不住细想深思,一经细想便为之气馁,无能实现。

要做就别想,想就别做!心里赌着气,她干脆什么都不想了。

“喝口热茶吧!”不经意,季贵人已姗姗走到她的身边,那么近得睇着她,美丽的眼睛里,仍像初见时那样充满了离奇、虚幻,对于这个传说中的“春小太岁”,她有太多的好奇,却非短暂的相晤,便能尽释。

春若水点点头说了声谢,便自接过茶碗。

季贵人说:“这会儿安静多了,回头我出去瞧瞧,看看还有人没有?”

春若水又点了一下头,默默地喝了口茶,她看向季贵人:“你只告诉我怎么个走法就得了!”

“喔,好!”

当下季贵人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惟恐诉之不尽,还找出纸笔,为她画了个详细地图。

春若水的兴趣来了,她远较“季穗儿”多了一份细心。

“等等!”她说:“这么大的地方,你得说清楚了才行,要不然我可怎么弄得清楚?”

手指移动着,指向一处:“这里?”

“是正厅!”

“这里呢?”

“这是王爷的寝宫!”

“噢。”春若水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其它的她也就无意再听下去了。

季贵人又说了半天,把一张本府的详细地图讲说得十分清楚。

“现在就走?”她说:“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春若水摇摇头:“不,再等一会儿!”

季贵人看了一下左右:“那就在这里睡一会儿,你一定很累了!”说着她就过去整理床帐。

春若水笑笑说:“你自己睡吧,我自个坐一会儿就好了!”

季贵人看着她,愣了一会儿,怪过意不去地说:“那怎么行?这样吧,这床很大,咱们两个睡吧!”

春若水摇摇头,尽自走向纱幔外面,那里有一张铺有锦褥的靠背长椅,她就坐下来。季贵人见状略放宽心,由里面又抱出来枕被,嘱咐了一番,才自转进里面。

“你先歇一会儿,到天快亮的时候我叫你起来。”

说过这话,她就把灯熄了,顿时一片黑暗,却只有透过纱幔照射进来的淡淡月辉,依稀为这屋里增加了一些神秘感觉。

春若水自不会疏忽到真的睡着,只是盘膝在座,运功调息而已。起先她还听见一幔之隔,里面的季贵人翻身掩被的悉卒声,过了一会便听见她均匀的鼻息,判断出对方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