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第17/44页)

“小气鬼!”春若水哼了一声:“才出五十两人家当然不卖,我们给三百两!”

冰儿愣了一愣,吐了一下舌头:“三百两呀!太多一点了吧!”

“你懂得什么!”春若水道:“真要到了京里,还不只这个价码呢,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只出他一百五十两。”

“你也够小气的了!”想了想,春若水付之一笑道:“也好,咱们听听他怎么个回答再说吧!”

冰儿点头道:“对了,他要是知道是小姐您要买,说不定一百五十两就卖了,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可就省了下来,那多好!”

春若水摇摇头道:“是么,我看没有这么简单。”停了一下,她看向冰儿道:“孙二掌柜的说这个姓君的每天都去他的酒坊?什么时候?”

“他是这么说的,”冰儿想了想道:“说是每天都到他店里去吃晚饭。”

“这就好,明天我们也去流花酒坊吃饭去!”微微一笑,她吩咐冰儿说:“别忘了多带银子,还有我的宝剑!”

冰儿先是一愣,接着又笑了,她很了解小姐的心,这一手叫“软硬兼施”,无异是志在必得,姓君的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春大小姐那块红毛兔皮是要定了。

手里提着只红毛兔子,君无忌老远地踏雪而来,依状是“未”时左右。

和往常比较起来,今天似乎不大一样,那是因为他身边今天多了一个人——小琉璃,那个惯常跟他出现在一起载歌载舞的孩子。

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头儿虽说不高,却穿着一件十分肥大的衣裳,不得已只好用一条腰带紧紧地束在腰上,一旦松开来,其势非垂拖到地不可。然而,那却是一袭十分华贵的锦袍,翻开的里儿露出来的,竟是昂贵的白狐银裘,怎么也想不通,这等名贵的狐裘,怎么会落在他的身上?比较起来,君无忌身上的那一袭发了白的灰色袍子,简直黯淡无光。

孙二掌柜的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老远地向着来人注视着,狗颠屁股似地迎了上去。

“君爷您来了!这位……咦!这不是小琉璃吗?怎么,今天没拾破烂去?”

一面说,那双红眼不停地在对方孩子身上打转,倒不是奇怪对方的人,而是他身上那一袭华贵的狐裘,看着刺眼,费人思忖。

小琉璃缩了一下脖子,冷笑着道:“我改行了,‘老破鞋’,咱们总有年把子不见了,‘别来无恙’乎?”

这声“老破鞋”可是犯了孙二掌柜的忌讳,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原来二掌柜的为人悭吝刻薄,前后两个老婆,都难以忍受,相继卷逃开溜,知者无不暗笑,才给他取了这个既诬又谑的外号,喻意他像是“破鞋”一样为人不取而弃的意思。

“你……这个臭小子……看我不……”孙二掌柜的一团高兴,想不到上来弄了个“窝脖儿”,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小琉璃”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手往腰上一叉,翻着双白眼,凸腹挺胸,大有随时奉陪之意。

二掌柜的手都举起来了,终碍着“君探花”的面子,况乎眼前正自有事相求,自是莽撞不得。“嘿嘿……”忽然他又拉下了笑脸:“小子,敢情是有了长进;居然跟我掉起文来啦?”

“托福托福!”小琉璃嘻嘻一笑:“小琉璃过去给春家放过羊,倒不记得还拾过破烂儿,二掌柜的还算瞧得起我,没说我要过饭、拣过大粪已经是好的了。”

二掌柜的这才知道。错在自己刚才那一句“拾破烂”上,触了人家的霉头,自家冒失在先,又何怪对方口下失德?话虽如此,小琉璃这小子,当着人前出自己洋相,以小犯老,终是可恨,且把一口闷气压在心里,以后找到机会再收拾他不迟。

由君无忌手上接过了兔子,孙二掌柜的那一双红眼,只是在免子红光发亮的一身皮毛上打转,立刻他又变得一团和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