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会当绝顶(第15/18页)

“见了!”乐之扬道,“他说他来劝你罢手,可你没有说话。”

梁思禽说道:“席应真好好先生一个,无咎无誉,无害无益,这样的人,我跟他无话可说。”

乐之扬皱眉道:“那又为何见他?”

“我平生好友不多,席应真算是一个。”梁思禽幽幽地叹一口气,“我今日若不见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乐之扬怪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梁思禽看他一眼,徐徐说道:“今日之后,我将返回昆仑,终此一生,再也不履中土。”

“什么?”乐之扬吃了一惊,“燕王的仗还没打完。”

“胜负已定,燕王只是下不了决心。”梁思禽漫不经意地道,“早则今年,迟则明年,他决心一定,这一仗也就打完了。”

乐之扬想了想,忽道:“不管北平,直下金陵么?”

“你也看出来了”梁思禽微感诧异。

“朝廷百万之军集于江北,江南空虚,无兵可守。燕王只要弃河北于不顾,绕过山东,直趋江淮,一旦渡过长江,金陵就是囊中之物。”乐之扬摇了摇头,“这形势瞎子也能看清,朱允炆偏偏看不出来。”

梁思禽沉默半晌,说道:“离开中土之前,我有一个心愿。”

“先生请说!”乐之扬说道。

梁思禽说道:“我自踏足中土,所向无敌,难求一败,天长日久,甚是寂寞!弹琴须有知音,习武须有对手,我一生之中,也想找个对手,印证生平武道,可惜寻寻觅觅,始终未能如愿,直到日暮途穷,方才遇上一人。”

乐之扬一愣,指着鼻尖,惊讶道:“先生说的……莫非是我?”

梁思禽点头,乐之扬苦笑道:“先生说笑么?我这点儿微末伎俩,如何能做你的对手?”

“何必妄自菲薄。”梁思禽摆一摆手,“你能在雾灵峰制服六虚之气,天下任何真气内力,遇上你的‘天琴’、‘天鼓’,好比羊入虎口,统统不值一提。”

乐之扬一时默然,梁思禽打量他道:“这两年之中,你又有进步?”

“是!”乐之扬困惑道,“不知为何,我从未好好练武,武功却是越来越强。”

梁思禽想了想,又问:“这两年,你可碰过任何乐器?”

“没有!”乐之扬摇头,“睹物思人,一见管弦,便觉伤心。”

“音乐之道,终生难忘。”梁思禽又问,“如果技痒,你如何排遣?”

乐之扬说道:“我在心中想象,想象里弹琴吹笛,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这就是了。”梁思禽微微一笑,“下乘者练武,上乘者合道,武功到了一定地步,养心胜过炼气,你一身武功,已入非非妙境,不练自练,心想事成。”

乐之扬似懂非懂,只觉耳熟,想了想,忽然冲口而出:“不练自练,那不是‘周流六虚功’么?”

“道贵守一,佛法不二,凡事到了顶儿尖儿,倒也相差无几。”梁思禽注目乐之扬,“如今我万事已了,别无所求,只盼离开中原之前,跟你比斗一场,印证武学之道,了却生平夙愿。”

乐之扬心跳加剧,胸中燃起一团火焰。有道是:“武无第二”,习武之人,天然就是争强好胜的念头。乐之扬因朱微之故,心如死灰,此时梁思禽寥寥数句,居然勾起了他的雄心,于是说道:“先生既然看得起我,晚辈明知是输,也舍命奉陪。”

“你会错意了!”梁思禽摆了摆手,“想当年,灵道人与释印神在乘黄观交手,战于斗室之内,不为外人所知。只因真正高士,藐视虚名,看淡胜负,以武论道,冷暖自知。”他环视四周,“此间上接于天,八部又守在下面,故而这一战,无关胜负生死,只限你我之间,江湖之上,永远无人知晓。”

乐之扬沉默一下,叹道:“先生想得周全!”

“时候不早!”梁思禽看一看天色,“你是晚辈,我让你一先。”

“得罪!”乐之扬后退一步,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向着虚空一勾一弹。

梁思禽衣发飘动,四周起了一阵旋风,口中笑道:“这一招可有名堂?”

“有!”乐之扬说道,“天地一指!”

他一挥手,指尖从上而下,画出一道圆弧,梁思禽真气激荡,为他指力勾动,随他指尖流走,硬生生裂出一道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