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7/12页)

他离我那样近,只要稍稍一动就能碰到他的脸。

而此时此刻,他幽深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我,意图把我的想法全部窥视透彻。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十秒钟,而后我冷冷地质问他:“你发什么神经?”

“你就这样讨厌我?连一眼都不愿意看我?”他的声音极低,听上去无比哀伤。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直视:“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我指着门嗤之以鼻,“外面站着的是你的未婚妻,是你要结婚了,陆泽安!你还想我说些什么?还想我多么愿意见到你?”

他的喉头滚动,半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还在乎我吗?”

“陆泽安!”我忍无可忍地推开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是我的好朋友!我没心情跟你说这些风花雪月!”

为什么要说这些,让我心猿意马?

我拉开门要走,他伸出手狠狠地关上了门,把我逼在门背后,不允许我逃避他的问题。

“裴兮,下面这句话我只问你一遍。”

“你到底还想说什么?”我极不耐烦地瞪他,这才发现他的目光都变了。

变得那样不安、那样无助。

“真的就只是玩玩而已吗?”陆泽安凑近我问,“你真的不曾爱过我吗?”

我点头,答得极快:“嗯。”

“一点都没有?”

“没有。”

完全没有走心的回答,自然也不会对他造成所谓的什么伤害。我说,我一点都不曾爱过陆泽安,我自己都不信,他却信了。

我说了那么多真话,他不信;唯独这一句假话,他深信不疑。

他终于没有再纠缠我,打开门,轻声说:“你走吧。”

我在南京待了几天,陈叔叔让我暂时在他家住下,我想了想现在陈家的情况,最终婉拒。

白以南连电话都没打一个就跑来南京,我在医院待到几点,他就待到几点。

陈柏杨被转到美国的那天,我从送陈家人上飞机一直到回A市,其间眼泪几乎没有停过。白以南坐在我旁边的座位,像是想安慰我,却被我的泪水逼退了回去。

白以南虽然恨我,但同时也懂我。

他递给我一份便当,说道:“吃点。”

我满心想的都是陈柏杨,完全没有胃口吃东西,对白以南的好意,我只是勉强地摇了摇头回了句“我不饿”。

他把便当塞在我手里,顿时一股熟悉的饭菜香侵入我的鼻子。

我难以置信地垂下头看着他递来的便当。

迫不及待地拆开筷子尝了一口,我的眼泪当即掉了下来,我抓住白以南的手臂,语速快到舌头都在打结:“你这便当从哪里来的?”

我不会认错的!这是薛凝的手艺!

一定是她!

我慌忙咽下口中的饭菜,颤颤巍巍地就想下火车。

白以南拉住了我的手,硬是把我按在座位上。他乜了我一眼,淡然道:“是在南京的一家快餐店买的,这家开了好几年了,手艺相当不错。”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的痕迹。

我垂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也对,如果真的是薛凝的话,白以南肯定也是认识的。他当初把薛凝从我身边逼走,又怎么可能给我线索发现她呢。

打开矿泉水瓶盖,仰头喝了大半,我风卷残云地解决了剩下的便当。

他看我吃饱喝足,像是放了心。

之后的一个寒假,我都没有再笑过。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陈柏杨的意外而郁郁不得,的确,陈柏杨的事给了我极大的打击,但没有人知道,午夜梦回间我睁开眼直冒冷汗,不是因为我梦到了陈柏杨满身是血的模样,而是我看见顾樱和陆泽安幸福地走进了婚礼殿堂,耳边萦绕着四下传来的祝福声,可我分明听到了陈柏杨的声音。

他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我耳边环绕,像是在提醒我,他是为了顾樱出事的。

是顾樱害了他!

害得陈柏杨如此不幸的顾樱,有什么资格幸福!

我不甘心!

那段时间,我经常按下跨国电话的号码,却始终不敢拨通。唯一一次我无意间拨通号码,电话那端的陈叔叔疲惫不已,我问了句陈柏杨的情况就匆匆挂了电话。

陈柏杨进行二次手术,尽管医生说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但他始终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