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戎马逸 第十五章 一去紫台连朔漠(第6/7页)

她轻轻仰起头,口里浅浅的喟叹似卸去了韩锷心中的甲胄,手里的五指却轻轻剥脱了韩锷足上的袜。

韩锷的脸虽已晒得好黑了,足下因为未见阳光,却反有一种特别的苍白。朴厄绯低着头,五指顺着他的趾缝梳去,糯糯的。柔柔的,宛如月光水色一般,凉软软的让人无法躲避。可触久了,却成一烫。

韩锷这时才觉得她的手心是热的,只听她口里低声道:“其实,在当年的当年,最初的最初。我碰到的第一个少年,拘谨羞涩,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别的地方稍稍裸露出,只是一起嬉水时,看到过他的足腕。那时,我就爱上了他的足腕了。那时,也真的好傻好傻——谁会想到进宫,谁会想到远嫁,谁会想到和亲,谁又会想到当什么王妃呢?心里头所有的傻念头就是嫁给他,到晚上,给他端一盆温水,洗净他足上的尘泥,揉松脱他骨里的疲倦。”

她仰起脸:“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时间可过得真快。老天老天,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让我这荒居塞外、为命运遗弃、为汉家抛掷的一个女子也得以一偿夙愿呢?”

她口里说起“时光”时,眼中也似湿润成一片潋滟。——所谓时光,那脉脉汩汩流动而过的时光,是最能瓦解一个人心头所有的防范的吧?

她的指在韩锷的足上轻轻地摩娑着,脸儿却向韩锷膝上偎来。“你是男人,我们汉家人中已不多的男人了。”

她的脸又轻轻靠在了韩锷的膝上:“我是女人,一个被远抛于荒野的女人。好多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软弱得象一流水呀。时间,容颜,华年,色泽……就那么汩汩地流去了,自己已提领不起自己一整个人了。好想含住一点点硬,握住一点点扎实的东西,找到一点坚强,依赖上一场澎湃……”

韩锷是习练技击之术的人,袍岔一向开得很高,这时前摆似在无心之间被朴厄绯整个掀开。她的一只手还在韩锷的足腕上轻轻地划着,另一只手却沿膝而上,脸儿手儿都轻轻偎向他两腿之间,低声道:“听说炼剑的人,最后那剑煅成之刻,都要经过一场淬火……那剑火烫烫地伸入冻水之中,哧啦一声,青烟直冒……为什么我这样的一个女人,这一生,只能任由自己水样的肌肤骨肉就这么冷下去。冷下去,冰冰寒寒,却又并不冻住……”

她轻轻地低叹着:“我就等不来那炽剑一淬的腾腾一沸吗?”

她说时眼中忽冒起一点精火,那奕奕生辉的一点光彩似是瞬间把她的面容点燃。然后,烧得似是她的唇角都干燥了,伸舌无意识的在唇边一舔。那软软的舌头像心之火苗样红红地一灿,一动就炸入韩锷胸口。

——只是那么一星一点,韩锷觉得该不会烫伤自己什么的,却没觉查间。自己所有男性的渴念与虚荣都似已被点燃,然后腾腾一沸,身子登时象烧了起来。烧过心室,烧过胸口,烧过小腹,烧出了突兀挺立的焰火之山。

朴厄绯目现惊迷,低声道:“呀,你好烫。”

她似惊异韩锷的变化,脸儿轻轻凑前,低声道:“你好硬……”然后,口舌微张,忽然就轻轻地靠近韩锷的私密处。一拂而触,然后她的唇先湿了,以一个柔弱女子所能达到的最柔弱的姿态表露着一点噙含……她的目迷离,人呻吟,整个身子似都轻颤……韩锷都觉自己最末梢的神经都被撩起了从未有过的轻颤,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夜……一切都像美丽,而一切也象妖幻……

韩锷身子忽旋飞而起,一飞冲天,直盘旋而升,不可遏制地飞出阁外。然后他空中踏歌,足尖一点阁檐,步步而上,似直要高举于此无月之夜。身下,小阁冬后,炭火春融。他身影盘旋,一落落于数丈之外,赤着的足一踏积雪。一点冰寒之意就从涌泉戳入,他的心神一静,目现清明,怔怔地望着阁中的朴厄绯——姹女其妖,他今日才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姹女其妖”

……

朴厄绯在阁内用一双迷离的眼把他看着,静静地看着,似乎那目光饴荡得韩锷足下的雪都要化了。韩锷忽然低头,长吸一口气,平整好自己的心情,梳理好脉息,然后好一时。借着那足踏冰雪之效,一身长衫才重又能松松软软地在腰际悬垂下来。他肩头轻轻一动,已重又跃入阁内。坐在独榻之上,冲朴厄绯低低一笑:“朴王妃果称倾城,这‘迷迭之术’当真足以缠缚陷落天下男子了,却不知是有什么事让韩某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