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远衔恩命到朝鲜(第9/21页)

崔风宪哈哈一笑,便朝海里吐了口痰,道:「老弟,爷爷这儿先教你几件事,第一,你亲爹行二,所以不是崔大爷,是崔二爷。其二,我这侄子是丑是美、是傻是呆,不劳你这外人置评。至于你说得横财呢……」说着说,便又暴吼一声:「来人!把东西扛出来!」听得二爷又要耍狠了,老陈只得苦着臭脸,慢吞吞地回去舱里,扛出了一只小木箱,放到了甲板上。崔风宪用脚踢开了箱子,厉声道:「瞧清楚!五百八十七两黄金!你们要是肯乖乖滚蛋,老子便把这钱赏了给你,也好教你们兔崽子发笔横财!」眼看二爷打肿脸充胖子,老陈老林自是心惊肉跳,看这箱黄金压根不是崔风宪所有,而是几个中原富商托他来采买燕窝之用。倘使真把钱给了人家,到时二爷不免又要跳海了。

甲板上一片寂静,此时雾气渐浓,天气渐寒,双方的火气却是越来越大,随时都能翻脸动手。崔风宪怕对方先下手为强,忙挡到徐大人面前,森然道:「老弟,咱们已是话不投机了。我现下两条路给你,要么,咱们硬碰硬打上一场,要么,你即刻下船滚蛋,你怎么说﹖」申玉柏微微一笑,道:「崔大爷多大的火气啊﹖其实要我走呢,一点也不难,不过你要翻脸动手呢,下官也不来怕,只是贵我两国一向是唇齿相依、和气为贵……」崔风宪听他言语不着边际,不知在说些什么,他心下不耐,正要截断话头,猛听尖叫声窜起:「你是谁?为何抓着我们﹖」听得这声音是两名婢女所发,众人自是大吃一惊,当下纷纷回头去看,只见一名朝鲜武官站在内舱门口,两手拎着小鸡般,一手提着一名婢女的衣领,径自大步走出。另一人则将舱门撞开,径在舱房里搜了起来。

眼看小秀、小茗给坏人掳走,崔轩亮自是大吃一惊,赶忙冲了过去,大声道:「你们干什么!快把人放了!」他身材长大、步伐又急,猛一下便奔到那武官面前,正要下手夺人,却听崔风宪大惊道:「亮儿!小心!」在两名少女的惊叫声中,那武官上身后仰,长腿笔直上踢,崔轩亮但觉眼前一黑,下颚已给对方的足跟擦过,须臾之间,少年郎脑中嗡嗡作响,双眼翻白,随即跪倒在地,竟已昏晕了过去。

新罗古武术,名唤「跆跟」,功力上乘者出腿绝快,旋踢、上踢、侧踢,莫不无影无形、猝不及防,可怜崔轩亮从未见过这等武术,无从防备,剎那间便已吃了大亏。眼看侄儿倒地不起,崔风宪自是大惊失色,正要上前察看,却给申玉柏伸手拦住了,听他淡淡地道:「站着别动。」「操你娘!」崔风宪怪吼一声,左肘斜出,正要朝对方胸口撞去,却听两名少女齐声尖叫:「崔二爷!崔二爷!您快来救崔少爷啊!」崔风宪心下大惊,回头急看,却见那武官揪住了崔轩亮的衣襟,右掌凌空,朝侄儿的脑门比了一比,掌心散出一股红光。

崔风宪身上凉了半截,暗道:「新罗掌。」崔风宪是天下掌法的大行家,自知新罗有种独门掌功,揉合中原的铁砂掌、禅门密教的大手印,威力奇大。练者先于掌心涂药,后于石壁上奋力拍打,初练时掌心淤黑,污秽怕人,待得功力渐增后,掌心乌黑尽去,反生朱、金、蓝、青等色,练到绝顶之处,手掌更如婴儿般柔细。威力之大,尚在中原的铁砂神掌之上。

申玉柏淡然道:「崔二爷,我这手下练到了『朱红手』,一掌击下,可以拍死一头牛。您想不想见识见识﹖」崔风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侄儿有了个万一。听得威吓后,竟是嚅嚅囓囓,连骂人也不会了。徐尔正见双方动上了手,忙道:「申大人,你……你朝鲜乃是礼义之邦,与我中华是友非敌,怎能为此不德之事?快把人放了吧?」申玉柏摇了摇头,道:「对不住了。下官今日若不能找回那人,来日朝鲜恐怕死上百万人不止,为保我国臣民安危,申某不得不出此下策。」徐尔正吃了一惊:「什么死伤百万人﹖你……你在说些什么?」申玉柏不愿多言内情,当下把手一挥,厉声道:「来人,把人搜出来了!」众武官一听号令,人人如狼似虎,翻箱倒柜,四下搜索那东瀛人的下落。眼见这帮人出身庙堂,洞见观瞻,行止却是如此不堪,几名船夫心存不忿,欲待出手拦阻,却给三拳两脚打倒在地。那崔风宪空有一身功夫,此时投鼠忌器,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把脸别开了不看,以免活活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