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侍御九年余(第7/9页)

赵长安头顶如被柄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请皇上不要牵累别人,那块福祚的确是臣偷吃了,该杀该剐,只请皇上裁夺,这事跟别的所有人都没关系!”皇帝根本不理他:“世子病了,胡说昏话,送回他的寝殿去!”赵长安双臂一振,推开扶他的两名太监:“皇上!”

皇帝一挥手:“堵嘴,赶快架走!”赵长安忽地拔出缘灭剑,过来的四名太监看了,全吓得倒退几步。

“大胆!”皇帝一惊,怒喝,“你敢以武犯上?”赵长安回臂,将剑架在了脖子上:“皇上今天若不治臣擅窃福祚的重罪,臣无颜苟活。为给祖宗和天下人一个交待,臣愿自己伏法!”皇帝嘴唇哆嗦,抖手指着赵长安:“你敢拿死要挟?你为什么要这样死命回护他?”

“求皇上依律治臣的罪!臣幼读诗书,就知道‘君无戏言’四字!而且,臣还知道一句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皇上若信守然诺,让他吃饱穿暖了,那今夜,又何至于……何至于让臣偷走了福祚?”皇帝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身:“传杖!将擅动福祚、扰乱大祭礼的宸王世子杖责三十杖!”

虽才十三岁,但九年的皇宫生活,已令赵长安明了了太多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他掷剑于地,连连叩头:“臣今夜所犯之罪,罪大恶极,仅只是杖责,太轻了。臣求皇上在杖责之后,把臣撵出宫去,不要再玷污神圣尊严的皇宫大内!况臣不过一王子,久居深宫,也违了祖宗家法……”

“住口!还敢妄言?传朕旨意,杖责后将他圈禁。几时悔改了,几时再放出来!”

这时,行刑的六名太监已经到了。朝廷律法,大臣杖责由行刑校执行,而皇室宗亲杖责则由行刑太监负责。行刑太监就在大殿内剥去赵长安的礼服,将他摔伏在地,开始杖打。才打了五杖,围观的众亲王中就有人冷笑了:“哼!打蚊子吗?”

皇帝咬牙:“着实打!”又打过两杖,又有人笑:“杖举得倒高,打的声响也大!”皇帝脸色发青:“叔王嫌奴才们打得轻,是不是想亲自行刑?”冷瞥正频频冷笑的礼王,赵长平已故生母万氏的舅父。

自从十一年前,万氏被从贵妃突然降为最卑贱的使令宫女,紧接着又于一夜之间“有过见谴,忧死”后,礼王胸中的一团恶气就一直憋着没地儿出。今天竟撞上了天赐良机,他心里恨不得一杖就打死赵长安,好为赵长平今后能被册立为太子去除一个劲敌。这时听皇帝用话将他,他心一横,狞笑了:“不错,臣正有此意!”一撸袍袖,越众而前,劈手夺过刑杖,用尽全力向赵长安打去。

皇帝不料他竟敢对赵长安痛下辣手,又是惊怒,又是心疼,但赵长安“擅动福祚”,这是一款连自己都无法包庇的重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礼王一杖杖狠狠地砸下去。礼王一生养尊处优,从未动手打过人,不谙其中的窍门,但他的每一杖都使足了全力。才打了六杖,赵长安口鼻中便鲜血狂涌了,但他倔强至极,疼得十指都在金砖地上磨破了,却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礼王越发愤恨:小野种,还蛮硬气的嘛!叫你跟老子较劲!他出力更重,打得也更狠了,眼看着又一杖要落在赵长安后心。

“老王爷!不能打了,再打就打死了!”一条人影疾扑到已晕厥了的赵长安身上,代他承受了这一杖,“老王爷,各位王爷饶命呀!您明明都晓得,到底是谁动了福祚,还下这样子的狠手打他,您于心何忍?他还只是个孩子呀!”几个亲王撇了撇嘴,冷冷地笑了。

“狗奴才,快滚开,不然,本王连你一起打死!”礼王一拭额上油汗,气喘吁吁。包承恩伏在赵长安身上:“老王爷,您晓不晓得。那次您家小王爷在上书房闯的大祸,最后是谁替您一府的人说的情?”礼王一怔,已高高举起的大杖停在了半空:“谁?”

“就是世子呀!当时他晓得王爷您一府的人都要被赐死,不管自己的半边脸还包着,跪在地上,求了万岁爷整整一上午,万岁爷这才赦免了您和一府的人!”

礼王妃嫔如云,但子嗣不广,年近四旬才得一子,起名长义,平时均尊其小王爷。对这个独养儿子,阖府上下宠溺异常,十四年时间下来,养成了个天字第一号的花花大少,这小王爷的脾性之顽劣,令闻、见者无不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