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菊蕊独盈枝(第5/7页)
早惊恐万状的小怜一听“供养”,惨青的脸色又成了惨白,一直发寒病般的身子也不抖了,唇角一扯,居然一笑,然后倏地转身,直扑栏边,竟要跳楼!众人无不惊呼,但未等她摔出栏外,两侍卫早将她拖了回来。
小怜在壮汉手中挣扎:“王爷,求求您,杀了奴婢吧!奴婢伺候得不好,甘愿受死。”
石崇生微笑,徐徐转头,斜瞟又是气愤又是茫然的赵长佑、赵长僖:“睿王、十一皇子,你们也都瞧见了,这种贱婢,自轻自贱,压根儿不爱惜自个儿的小命,却让本王……”摊手,一脸的爱莫能助,“又能如何呢?”
赵长僖怒斥:“呸!胡扯,你……”因不明就里,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石崇生自出生以来,生杀予夺,皆随心意,几曾有人敢违了他的一字半句?此次被母亲硬逼着冲寒冒雪,赶来为即临的天子生辰贺寿,以图挽回去年因自己的一时“不慎”而失去的君心,他心里本就已憋屈万分。不意甫到京城,就被赵长佑当着众王公贵戚的面指着鼻子骂作“畜生”,正寻思以后如何出这口恶气时,不料,两个家伙竟又敢来捋自己的虎须!
他紧咬后槽牙,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阵酒意上涌,微笑道:“既然你喜欢她,本王愿成人之美。”
赵长佑心一宽,忙问:“不知要多少银两,王爷才能割爱呢?”自忖:若他狮子大开口,要上万金,为救人也说不得了。
“哈哈哈,别再恶心本王了。本王现在,就想要你的脑袋。”抑扬顿挫、富有节律的笑声,传遍了楼的上下三层,夜风吹过五色缤纷的万株秋菊和数十株已落尽了树叶的杏树,此情此景,本甚是愉人,但天地间却突然充满了严冬的肃杀之气。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甄庆寿身心俱泰,好像有人正用如意在挠他后背的那块痒痒肉:“怎么?怕了?”
自从起争执,范玳口中就不停地嘟囔:“唉……算了……算了。”也不知他是要让谁“算了”。
赵长佑、赵长僖一怔:世上真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杀人——无论贵贱,就像除去他趾缝里的一粒污垢?但未容二人细想,一声长啸,石崇生横空掠起,“刷”,一道雪亮的剑光已疾刺赵长佑咽喉。
二人一惊,未料他真的动手。赵长佑上身不动,双脚一滑,已疾退了七八步,眼看就能摆脱即将触及咽喉的森寒剑气,可就在这一瞬间,那一剑的来势忽然变了。石崇生腕一抖,剑尖下沉,“哧”,锋利的剑尖已割破了蓝袍的前襟!赵长僖骇极,大吼一声,狠撞石崇生,多亏他拼命,太玄剑往左偏了三寸,剑尖才未洞穿赵长佑的胸口。
仅止一招,他就差点儿要了赵长佑的命!众人全吓呆了:天哪,这是什么剑法?
赵长僖还在半空中,就听得破空声疾,一道如虹剑气直逼自己双眉,来势之快,简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无法相信。他隐隐听到一阵笑声,短促而得意,伴随而来的,是一道劲厉至极的剑芒,刺得他眼球剧痛。
众人只见突然间剑光大炽,比几十支巨烛还更刺眼,根本看不清楚在这刹那间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赵长僖已品尝到死亡的滋味!
“嚓”,一声轻响,太玄剑刺进了他的眉骨,虽不过三寸,但已穿透他的前额!
石崇生笑了,他喜欢欣赏人血在半空中、烛光下、自己眼前飞散四溅时那种漫天艳红、犹如鲜花盛放的瑰丽美景。那种美景,要比任何丽人的微笑、任何曼妙的舞姿,都更令他心旷神怡。他还喜欢人血——微温的人血,溅在手上、脸上、身上时,那种痒痒的、酥酥的、惬意的感觉。那种感觉,比世间任何女人抚摸他肌肤时的感觉都更能令他激动战栗。
他仰望半空,不由得微微张嘴,在这一刹那,他甚至渴望能有一滴,或更多滴的血——人血,飞进嘴里,让他一品那鲜甜清新、醇厚浓冽的滋味。虽然,以前他也曾多次品尝过那琼浆玉液般的滋味,可那些美姬娇妾的颈血,又怎么能跟血统高贵、血气方刚的皇子的血相媲美呢?
可他张开的嘴中,并没有一滴血飞进来,除了风,一丝挟带着远方绵延群山上枯寂树叶滋味的清冷的风之外,并没有令人销魂的鲜血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