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害怕失去你(第5/6页)

那天他刚好失恋,我真的很有冲动开口问他,我真的没有机会吗?

但我最终没有。

像几年前那样,在人潮拥挤的马路,我也想过要问他这个问题,但我最终没有。

我没有什么男朋友,但我却知道,他要去北漂,我的家始终在南边。这么多年,我始终骗他,说我还没遇上喜欢的人,如果遇上了,一定第一个让他知道。

所以,也不差最后这一句,让这个谎言就此圆满。

让他放心地把我丢给别人,安逸地北上,寻找他的新恋人,新生活,新工作,甚至新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我们都长大,我深知自己从前设想得太简单,即使是再好的死党,你也无法一生陪我。但这条路,我走了太久太久,已经回不了头。

离席的时候,我们站在街道的两侧,我对他说,这次你先走,我还要去找我朋友。

他阴阳怪气地笑着问我,男朋友?我真没看出来,重色轻友的其实是你啊,薇薇。

我没辩驳,就笑着跟他打哈哈,直到他说,好吧,那我先走了,等我去北京换了号再告诉你。

我说,好。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梦醒后我一直无法入睡,便坐在电脑前无聊瞎看。直到不由自主点进周宝明的微博,看到他最近的一条更新:落地天津。因为在飞机上小桌板的螺丝突然坏了,于是三个小时里脑子里一直是“死神来了”的画面。哎,终于落地,马上又要转机了。

我想也没想,赶忙按下电话簿第一个号码。打过去却一直是占线,我不肯放松,一刻不停地重播。

虽然我已经知道他没事。

凌晨三点四十三分,他的电话终于通了。听到熟悉的喂的那一刻,我哇的一声大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浑蛋!你出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久才接电话!装什么死啊!给女朋友打电话用得着这么久吗!有多少绵绵情话要说三个小时!

周宝明大概从未见过我在他面前哭,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弱弱地回答,我刚才还在飞机上……

我愣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失态。

似乎这么多年来,我辛辛苦苦积累的全部防线,在这一刻都坍塌了。曾听说夜深人静时人心最脆弱,我这时真的信了。

不管我以前多么努力不让周宝明误会,这一刻我想我已经使不上力去解释了。

因为我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薇薇,你怎么了?

担心我吗?

你在担心我?所以哭了吗?

你别哭了。

薇薇,你别哭。

薇薇,薇薇……

我什么都无法说,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只是在这样混沌的时刻,我却忽然想起了很多。

我真怕有一天,连我曾深深爱过的人老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老了以后,白发斑斑的模样我再也见不到。

我将再也没机会像从前一样,在教室里一扭头,就能看到他冲我咧着嘴灿烂地笑。更没机会像过去的多年那样,在很深很深的夜,接到他的电话,便跑到公园和他见面,通宵坐在草坪上与他聊天。

我曾以为只要我留在南方,这儿也是他的家,他总有一天会回家。但实际是,这多年后,我与他的距离又何止是国土之上的千里远。他定居的北方,与我定居的南面,将是一生都无从交接的铁路线,延展去地球两边。

我若再想见他一面……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从前白衣翩翩的少年。

我们的短信越来越少,我们的联络越来越少,你的消息我得到的越来越少。

薇薇,以后假如我们一南一北,你还会来看我吗?

等到某天,我们已经很老很老,你还会来找我吗?

我根本不信那些鬼话连篇的约定,你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什么你发生这么大的事却不告诉我!我对着电话大声哭诉,周宝明,你给我滚回来!

薇薇,我晚一点儿打给你好吗?周宝明忽然小声试探道,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我当然不会。那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呢。我只怪我自己,在你心中,总是不够重量,无法与你的真爱匹敌。

我把电脑关了,打开灯。无所事事地边等电话边翻阅从前的日记。却发现日记本里还夹着几张与周宝明写过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