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寻仇(第7/20页)
慕容旷低头默想片刻,脑海里却一无所获。他环顾四周,惊奇地看着这座破败死寂的宅院:“这是什么地方?”
凌郁再也不能隐瞒。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吐出心底里铁锈斑斑的秘密:“这是我的家。”
慕容旷惊愕地掉回头来瞅着她:“你的家?可你家里人……”
“我家里人都给恶人害死了,就死在这里!”凌郁目光如刀刃,狠狠插进慕容旷的身体。仇人的名字已滚到舌尖,轻轻一吐便能刺穿大哥的耳膜。
慕容旷又惊骇,又迷茫,心底还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可还未等他想清楚,院门突然被“砰”地撞开了。三条壮汉闯进来,大步流星跨到慕容旷面前:“臭小子,看你还想往哪儿跑!”
慕容旷和凌郁认出他们是雕鹏山跟随杨沛仑左右的三位长老,当日在雕鹏山上交过手,后来在少林寺中也曾见过。
慕容旷心里有了分寸,倒安下神来,笑道:“三位如影随形,请问究竟有何贵干?若是要讨杯酒钱,几两碎银子在下倒还出得起。”
为首的一位长老两鬓皆已斑白,火气却盛,大喝道:“你甭明知故问了!咱们山主就是叫你给害死的,你还想赖吗?”
慕容旷和凌郁对视了一眼,都想,天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杀死杨沛仑的事还是给他们获知了。
一想起那夜杀人之事慕容旷心里便一阵抽搐。他垂下眼皮勉强说:“杨沛仑是咎由自取,可怪不到别人头上。”
白鬓长老身旁的瘦高个子长老怒骂道:“臭小子,竟敢数落咱们山主!活得不耐烦了吧!老子是混蛋,儿子也是一个样!”
慕容旷听他辱骂父亲,怒火一下子拱上了胸口。他攥紧拳头,跨上一步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
第三位灰袍长老粗声粗气地说道:“天下人都知道,慕容湛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棍!你是他儿子,自然也是奸恶之辈!”
“天下人?天下人就能明辨是非了么?究竟谁是混蛋,谁是好汉,各位真能看得分明吗?”
父亲究竟是何人,长久以来这个疑问都深锁在慕容旷心头,吹不散解不开。在他眼中,父亲胸怀广阔,意志高远,他想不通为何天下人却都说父亲是恶毒凶险之人,行卑劣龌龊之事。后来,他和龙益山在黎静眉家乡茶园为她守灵,四野不闻江湖事,只有乡户人家炒茶的香气缭绕。坐在半山腰,他忽然想,其实就算天下人都咒骂父亲又如何呢?天下究竟有几人真地认识慕容湛?大多数人还不是交口相传,人云亦云?真正了解父亲的便只有他们几个而已。而他们几人,难道不足以抵挡全天下人的众口铄金了么?
“得了,甭费嘴皮子了!臭小子,今儿个咱们就是来取你人头,好回去祭奠山主!”白鬓长老一声喝令,三人拉开架势,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慕容旷把凌郁推到一边,冲她微微一笑:“你别动手,且看大哥收拾他们。”他一跃跳到三位长老跟前:“三位与我并无私人恩怨,能不能不打?”
“想求饶?那可没门儿!”瘦高个子长老鼓着眼睛一撇嘴,率先冲了过来,五指抓向慕容旷面门。白鬓长老和灰袍长老也从不同方位同时出手,慕容旷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他们三人出手凶狠,但有所顾忌,眼神里泄露了深藏在心底的忌惮。湛卢宝剑,飘雪劲影,两次大闹雕鹏山,两任山主的惨死,这一切使慕容这个姓氏成为雕鹏山人的死穴,让他们恨之入骨,又魂飞魄散。
慕容旷却是无所畏惧。今日他终于发现,别人的中伤和毁誉并不一定能够撼动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更清楚。不要被别人蒙蔽了眼睛,要透过自己的心去看。不要受外物牵制,要高高兴兴做你自己。父亲的话又从他心底升起,他的世界在一瞬之间变得澄澈分明。
其实世间所有的比试都是一样,实力相当时,决胜负的就是气势。一方有忌惮;一方无畏惧,输赢已然分出。慕容旷但觉周身格外舒展,一身功夫便如行云流水,无所拘泥。武功之道与自身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这也许就是“飘雪劲影”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