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迷(第2/11页)

“怎么了?”凌郁迷惑地问。

“我不敢靠你太近。我怕……怕我会情不自禁。”徐晖红了脸,嗫嚅道。

凌郁把脸贴在徐晖后背上,轻声说:“我的心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徐晖转回身来,只见凌郁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那般羞涩而又柔弱。他内心的欲火缓缓退去,继而涌上无限怜惜。他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凌郁迟疑地扬起脸来看着他。他执起她双手,低声道:“我当然想要……想得发狂。不过我想要与你光明正大的。海潮儿,你等着我。总有一日,当我顶天立地有所成就,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得到你。”

“我不在乎你什么样,现下这般便好。”凌郁深深凝视着他。

那个阳光柔软的午后,他们亲吻了所爱的人。他们手拉着手在桂树林里奔跑,和飘飞的桂花一同起舞。他们躺在松软的草地里,张开嘴,让从树上落下的桂花落进他们嘴里来,再顺着喉咙咽到肚子里去,只留下满齿余香。他们并肩坐在桂花树下,看彩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光彩流丽炫目。

“阿晖!”凌郁枕在徐晖肩膀上,轻声叫他。

“嗯。”徐晖侧头吻吻她的前额。

“你说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吗?”

“我曾经到过北方的草原,那儿有世上最了不起的星空,就像你的眼睛那么美!”

凌郁双眸璀璨,热切地说:“那我们便不回去了!我们去看你说的草原好不好?”

徐晖受了她的感染,冲口道:“好哇,我们就去看草原!”

“真的吗?”她扬起脸来望着他。

在她清澈的眼中他看到他自己,顿时惊醒了。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他不愿现下放弃司徒家族,放弃触手可及的大好前程。他心里装了太多想往,一样都抛不开。

她在他的眼中也看见她自己,于是跟着惊醒了。她真能离开司徒峙吗?她真能过另一种生活么?她对未来殊无把握,只得敷衍地笑笑:“我说着玩呢!要真这样跑了,只怕义父以为我们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天涯海角也要派人抓我们回去。”

徐晖瞧出凌郁笑容里的寂寥,握住她的手说:“海潮儿,将来我一定会带你去看这世上最好看的星空。等有一日咱们谁都不怕了,连你义父都不用怕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去草原,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某种激动而坚定的力量从徐晖手掌心里一脉脉传递过来,凌郁隐隐觉得不安,便又把头靠在他肩头,压下这内心忐忑。

这天他们在桂树林里流连了整个下午,黄昏凌郁换回男装,和徐晖赶到临近的镇上歇脚,翌日才回到姑苏。远远望见城门底下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到近前一看,正是他们的朋友高天。

徐晖催马上前,奔到高天跟前招呼说:“阿天,你怎么在这儿?”

高天说:“主人接到临安飞鸽传书,知道你们这两天就到,左右总不见人,就叫我来迎迎。我最爱干这接人的差事,要是送人,我就不来了。”

徐晖掉头瞅了一眼跟上来的凌郁,心想,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司徒峙的掌控之中,即便真想不顾离开,又谈何容易?

三个人进城回到司徒家族。徐晖有满肚子的话想跟高天说,却见他耷拉着头心不在焉,当下也不便多言,拍拍他肩膀说:“我跟凌少爷先去给主人请安,咱们晚上在林红馆见,喝他个痛快!”

高天嘴角一抽,欲言又止,只露出一个苦笑。

凌郁和徐晖穿过水上长廊,来到司徒峙书斋。司徒峙正端立于书案后执笔写字。二人不敢打断,静默地陪在一旁。过了良久,司徒峙才放下毛笔,也不抬眼,只道:“郁儿,你过来瞧瞧,义父这幅字写得如何?”

凌郁走到书桌旁边,只见宣纸上写的是《古诗十九首》第一首中的最后几句: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

努力加餐饭。

这首诗是写对远游之人的思念之情,笔调朴素深沉,但并不自怨自艾,而是在顺应天命中自勉不息。司徒峙用笔沉稳有力,骨架嶙峋,棱角分明,十分瘦劲却又富有弹性,更显得古诗苍凉坚韧,饱含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