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蜗牛的壳(第3/21页)
是的,林夕落现在叫林微笑。那个叫林夕落的女孩被扔在过去,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林夕落就告诉自己,她以后再也不会哭,她要微笑,过去她哭得够多了,以后命运再也不能让她流泪。
她会向前跑,哪怕背着罪恶的壳,步步艰辛,也要向前奔跑。
如果一直向前跑的话,总能看到曙光吧?
林微笑对着警察,一字一顿:“是的,我叫林微笑。”
19
林微笑做完笔录已经很晚了。
好心的警察又开车送她去做检查,确定无大碍才送她回KTV。他叫阿信,还留了号码,说有事可以找他。林微笑其实想问他,牧二少有没有什么事,不过看到他早早被人带走,那些人衣鲜亮丽,想来应当没事。
以前祝我生日快乐的现在都在咒我不得好死,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林微笑还是觉得他是好人,可惜萍水相逢,应当不会再见面了。
阿信,牧二少,她会记住这两个名字,来Z城一个月,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和善意。
可一回到KTV,面对的却是老板的雷霆大怒,他指着她的鼻子骂:“又是你?你还要给我惹多少事!在这种场合就要放得开,喝杯酒会死吗?公司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林微笑沉默被骂,这不算什么,再恶毒的辱骂她也听过,而且经常。
“行了,像你这样的,我们也请不起,去把工资结了,晚上就搬出去。”
老板根本不听她的辩解,林微笑咬着唇去结工资,她的东西很少,很快就收拾了。同宿舍的女孩伤心地看着她,可又能怎样,她走了,明天就会有人来代替她,很快她们都会忘了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同事说,林微笑点头,走出去时,脸上还带着笑。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总会有办法的。
凌晨了,城市终于安静了点。林微笑背着行李,抱着包坐在长椅上,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她抬头看天,不知为何,在乡下觉得很大的天,在城里变小了,还总是模糊不清。
不知道城里的天和乡下的天是不是一样,林微笑傻里傻气地想。她站起来,张着手臂,想象她走在家乡小溪的圆木上,许小虎握着她的手,她走得摇摇晃晃,却什么也不怕,她笑了起来,真好,这么静,好像整座城都属于她。
下一秒,她挂在胳膊上的包被摩托车上的人掠走。
飞车抢劫!林微笑摔下去,顾不得疼就爬起来追,但根本追不上。摩托车上的小青年还嚣张地冲她比了中指。“去死!”林微笑气得把鞋扔出去,过了一会儿,又一瘸一拐去捡鞋,那个包装着她所有的钱,还有身份证。
真倒霉!林微笑狠狠地踢了一下,眼泪在打转。
她昂起头,让眼泪倒流,不哭的,微笑,说好的,不哭。
别人的十九岁在做什么?十九岁的林微笑在午夜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妈妈,原来活着真的很难。
林微笑从行李里拿出一张照片,是张全家福,一家四口对着镜头笑。爸爸、妈妈、鹿鹿,林微笑把照片贴在胸口,还好,照片没有丢。她离开家什么也没带,除了这张照片,比生命还珍贵。
她又拿出一叠寻人启事,贴在公交车站、电线杆,就连垃圾箱也不放过。城市最讨厌这些狗皮膏药,经常会组织清洗,她买的是最强力的胶水,鹿鹿在纸上冲她开心地笑。
鹿鹿,鹿鹿,林微笑摸着弟弟的脸,心难受得绞起来,她真的做了一件罪无可恕的事。
连她都活得这么艰难,那鹿鹿呢,他只有十三岁,又有自闭症,孤独一人,他……还活着吗?
林微笑不敢想,她只能告诉自己,鹿鹿活着,一定活着,他还像小时候一样,站在田梗旁,等她带他回家。把这条街贴满寻人启事,林微笑抱着行李缩在长椅上沉沉睡去,梦里好像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林微笑是被人叫醒的,“夕落,林夕落。”
“哎。”林微笑本能地应着。
睁开眼,是阿信英俊的笑脸。林微笑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警察找她做什么。
阿信今天没穿制服,笑眯眯地问:“原来你叫林夕落。”
“不,我叫微笑!”林微笑大声反驳,带着几分怒气。
阿信有些莫名,把包递给她:“早上局里破了一起飞车抢劫,我正好看到是你,没有你的联系方式,顺路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