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南游别记(第13/14页)
郑奇听的有趣,倾耳细听,却被丁云狠狠瞪一眼。
郑奇轻声笑道:“云妹,你可知唐大哥当年也曾作漫游文人,莫不是也与他们曾相识?”
丁云便不言语。
那另一人笑道:“运河沟通南北,漕运发达,江南赋米集于扬州,每年四月上送长安。扬州自然是富商聚集之地,绝色歌伎集于扬州,也无甚奇怪。但我金陵岂是无人,你看旁座那女子天姿国色,绝不输与扬州。”
大户人家的小姐极少出门,而丁云自居江湖,抛头露面,竟被那些文士当作歌伎之流,郑奇火冒三丈。丁云脸色虽恼,却还是摇头止住郑奇。
那文士切齿道:“可恨那刘某将我金陵看得一无是处,声色不及他,富贵不及他,竟连风景也不及他。”
那另一人摇摇头笑道:“此言过枉了,金陵城依钟山形胜,虎踞龙盘,莫愁湖玄武湖美景天下驰名。而扬州无名山名水,二十四桥美的也只是人,不是景。”
那文士道:“那刘某却道‘琼花一朵压金陵’,可恼,可恼。”
郑奇哈哈一笑,那几名文人顿时一起看来,却听郑奇道:“‘琼花一朵压金陵’,讲得好,讲得好。”
丁云见郑奇忍不住又要惹事,也无可奈何,不管怎么说这夫君也是为自己出气,只是他这脾气怎么就不能改一改。
那文士怒道:“何方来客,竟然在此雌黄。”
郑奇自言自语嬉笑道:“早听说一个人不能当官,一旦丢了官,便念念不忘过去的权柄风光,不会做人了。”
那些文士不知他所云。
郑奇又自言自语道:“早听说一帮一派不能参与军政,一旦又失去了,便念念不忘过去的呼风唤雨,一帮人不会做人了。”
那些个文士面面相觑,幽燕三客一时望来,微微点头。
郑奇又自言自语道:“早听说一座城不能做都城,一旦成了废都,便念念不忘昔日做过天子脚下的城里人,一城人都不会做人了。”
那文士怒道:“你……你敢说我金陵人不会做人?”
郑奇笑道:“我哪里敢说,当然是李太白说的。”
那另一人急道:“李太白何曾讲过?”
郑奇道:“李太白诗中送孟浩然‘烟花三月下扬州’,却过金陵而不屑入。”
那另一人也不禁愠怒道:“胡说八道,旅人在途,匆匆赶路,乘船更不会沿路登岸,又何来不屑入之说。”
那文士道:“如何不是。李太白漫游金陵,大加赞颂,那《登金陵凤凰台》有诗为证。”
那另一人点头道:“不错。”
郑奇嬉笑道:“太白写尽金陵没落,‘凤去台空’是道金陵再无才俊,‘吴宫花草’只剩野花,‘晋代衣冠’已然作古,太白人在金陵,心在长安,根本不曾高看金陵,否则何以‘长安不见使人愁’呢。”
那另一人动怒道:“岂有此理。难不成《金陵酒肆送别》也不能说明太白与我金陵人相交莫逆么?”诗云: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孰短长。
郑奇道:“吴姬色诱太白,太白却只顾借酒浇愁,这首诗最重的便是那个‘别’字,金陵子弟又是想色诱又是想灌醉,那太白还是去了。”
一座人大怒拍案:“岂有此理。”
郑奇道:“太白的《寄东鲁二稚子》可为佐证,太白思念子女,‘念此失次第,肝肠日忧煎’,精神恍惚,忧心忡忡,何以又不回东鲁家中,自然是金陵人见色诱酒诱皆不成,干脆将太白软禁了。”
一座人大怒骂道:“放你妈的狗屁。”一扫斯文。
那文士更是一甩手,一盘菜劈面而来。
郑奇伸筷子一拨,那盘菜平平飞向幽燕三客的座头,笑道:“金陵子弟敬幽燕三客一盘菜。”
“易水剑”封浪伸手接住,反掷回来道:“公子自请。”
回来的力道可非才时相比,郑奇无法硬接,拿筷子顶住盘底,连连转了十多个圈才稳将下来,幽燕三客也不禁叫好。
郑奇再一转,那菜平缓飞向那文士怀中。那文士狼狈接住,总算没砸了,却也沾了满手的汤汁,见不是路数,坐下不语。
封浪笑道:“封某眼拙,敢问公子师承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