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自来亡命路 咸为意气争(第4/14页)

四周一阵哗然,几名神策军将骑马便将那人围在中间,挥剑乱砍。

那人左手一撑,便从马上飞身而起,让过剑锋,时而倒骑马背,时而只用一只脚勾在马鞍上,时而藏身马腹,身手十分矫健,不多时便将几名神策军将尽皆打落马下。回鹘人自小与马相依为生,马上功夫实在了得。

此时秦宁见众师弟不是那回鹘人对手,已抛下奚郎去攻那回鹘人。那回鹘人顿感压力倍增,用了七分力量来对付秦宁,只余三分来对付那几人,眼看支持不住。

一声暴喝:“都住手了。”便如平地一声雷,那打斗之人都觉浑身一抖,一股巨大真气将自己逼住。秦宁之剑已经指着奚郎,却连一寸也进不动。

却是终南道人,喝道:“此处是太乙宫地界,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无知小辈,奉了谁的指令跑到太乙宫来撒野?”他自然知晓那几人用的是长安剑法。

秦宁见终南道人这身打扮,已知是太乙门中的长辈,他自然不敢得罪,恭恭敬敬作一个揖道:“前辈明鉴,适才晚辈路经此处,不想这位小兄弟,”他一指奚郎,“实在贪玩,设了一个机关绊马脚,将晚辈这位师弟摔下马来,还将另一位师弟摔入溪中。晚辈知道这位小兄弟是太乙门弟子,因此不曾伤他,至于这位回鹘人晚辈等与他更是素未谋面,更不知他为何会与晚辈等过不去。”

秦宁毕竟多读过书,又先后卧底淮西和无极帮,能在圆通王庭凑那样奸猾如水的人眼前蒙混过去,自然是早已练就编谎的本领,反将责任推在奚郎身上。

奚郎急道:“师叔,不是的。是他们,他们说……”他想讲是长安剑宫的弟子侮辱他在先,那些“胡奴”“番狗”伤自尊的言语却实在讲不出口。

那几名长安剑宫弟子边笑边附和秦宁,倒让奚郎百口莫辩。

秦宁道:“晚辈等素来对太乙门的前辈十分敬仰,又怎会无事生非,平白得罪太乙门。晚辈等今日只是上翠华山游玩,不想却遇到这事,又受冻又受伤,还请前辈给个公道。”

终南道人自然不睬他,只冷笑两声。

那汉装的回鹘人走到前来,打个拱道:“是他们,他们不好,欺负这小孩子。吾的朋友居野葛,回鹘崇德可汗的勇士,打抱不平。这些神策军丢大唐的脸面,就象白居易写的《宿紫阁山北村》一样。”

《宿紫阁山北村》是白居易元和四年所写的新乐府,当时的中尉便是吐突承璀,而今吐突承璀已死,朝中宦官依旧得势,神策军更比元和年间猖獗横行。

秦宁冷笑道:“想不到回鹘人还知道白居易。”

那回鹘人道:“自然,不单知晓白居易。吾还抄了他许多诗,象《卖炭翁》,还有,吾坎曼尔也会写大唐的诗。六年前吾就写过《忆学字》,‘古来汉人为吾师,为人学字不倦疲。吾祖学字十余载,吾父学字十二载,今吾学字十三载。李杜诗坛吾欣赏,迄今皆通习为之。’”他只管自顾自的吟他的诗,全不知面前这些江湖人物心思根本不在诗上。

秦宁哪有心思听坎曼尔读诗,只望定终南道人道:“前辈若不能给晚辈一个公道,晚辈等便只有上请敝掌门前来拜访太乙宫。”

终南道人性烈如火,只不过不屑与这些不肖的晚辈计较,冷笑一声道:“好,那我终南老道随时恭候。”

秦宁其实也不过为找个台阶下,哪知这竟是江湖中传言一剑声闻十里、剑术天下无敌、杀人下手无情的终南道人,登时冷汗浃背,忙招呼众师弟要走,却见又来了一个胖大的老道。

秦宁听太乙门弟子的称呼,已知新来的老道便是太乙门的掌门太乙道人。

太乙道人在江湖中传说武功出神入化,已至深不可测之境,不单飞花摘叶亦能伤人,功力之强加以会使阴符,可百里外取人首级于无形。

秦宁一颗心便要从胸中跳出来,脸上兀自装作镇定。

奚郎见师父来到,便忍不住心中委屈,眼圈发红。胖大道士却不先听他解释,反先讯问秦宁等人的师承来历,他虽是江湖名宿,却不缺礼数。

秦宁自然用回终南道人的话来回胖大道士,几名长安剑宫的弟子更在旁添油加醋。奚郎一张嘴又如何争得他们几张嘴,何况又说不出口,更是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