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12/17页)

卢方又是一声长叹道:“他比那些人聪明,有权而不掌权,或我所知,太子曾往微服私行,跟他秘地会晤了一次,大概他把河西的控制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太子,所以太子对他已是言听计从,相信得无以复加,高晖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太子即位,朝廷里的官可以由他挑,地想要谁的位子,那个人就得乖乖地让出来给他。”

卢闰英对李益的情形并不十分清楚,现在听父亲说起,想来不会错,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她固然希望李益能飞黄腾达,但绝不是这种情况,那似乎太快速了,太快的擢升,绝不是好事。

可是她又说不上来,因为她也明白官场中浮沉的内情,循着正常的途径,也许永远都爬不上来。

青云富贵荣华之途,是由渊源、机缘及种种的手段才能获得的,缺了任何一项,都将困顿终身,潦倒一世。

天下非无才人,但显著者都为碌碌,就是这个缘故。

李益的成功,一开始是靠渊源,继而是掌握机运,而且在机运中展露才华,没有一点是侥幸而致的。

可是他的机运能维持多久呢?

卢方长长一叹:“闰英!你的婚事已经决定了,但是你如果要改悔,爹拚了命也会替你达成的,你知道我说这句话并不是为了我跟十郎之间的隔阂,而是为了你好。”

卢闰英道:“我知道,爹是怕女儿吃亏。”

“是的!因为十郎那个人,眼中已经没有可畏忌的人,谁也降不了他,谁也无法为你撑腰。”

卢闺英笑笑道:“爹!那是您不了解他,在他未显之前,他也是这个性情,那怕他仅是郑州的一个主簿,不掌有任何实权,您这个当将宰相也不能够使他折服的,很久以前,他就说过,那时他刚到我家来,他表示过,他娶女儿是为了女儿这个人,不是为了您的官职与地位。”

卢方道:“以前我听了这句话绝不会相信,现在除了相信之外,我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扳驳他。”

卢闰英笑道:“我们的婚姻既是以情始,也不会以权势利害而终,所以我倒不担心这个。”

卢方道:“看来你是嫁定他了。”

卢闰英点点头,然后才道:“爹,我求您别跟十郎作对了,你们可以好好相处的。”

卢方道:“现在我还能跟他作对什么呢?只求他不来找我麻烦,就是托天之幸了。”

卢闰英道:“我担保他决不会如此的。”

卢方道:“你担保?你能左右他?”

“我不能,但是我了解他,不管他对您有什么意见,但是在名份上,他总是您的女婿,无论如何他都要极力地维护您的,他不敢担上一个欺凌岳丈的名声吧!”

卢方不禁黯然,卢闰英再度诚恳地道:“爹!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跟十郎过不去,女婿有半子之谊,您其它的那些亲戚再亲也不会比这个更亲了,您就是把河西的基业交给他,也比交给别人靠得住呀。”

卢方苦笑道:“现在你也知道了,河西已经不能算是我的基业了,只是一层巧妙的制衡关系,使大家对我都有点顾忌,勉强能左右他们一二而已,可是被他那一搅,我什么都没有了。”

“您一定要这么想,难怪要自苦了,您为什么不想成是您把一切都交给十郎,让他去接手,这一来您不是毫无所失,而且抓得更稳了吗?”

“单是我这样想有什么用,他不这样想,别人不这样想,这也是枉然,我也没有这么厚脸皮这样想……”

卢闰英笑了一笑道:“爹!事实上的确是您把一切交给他的,您促成他的外差,而且是您的总系才使得史仲义对他多所顾忌,也因为有您的缘故,他才能在河西做那许多事,否则凭他一个尚书省札委的小小京员,到了边镇所在,连节帅的面都不一定见得到,那里还能像他那样跋扈地放手行事,他成事的确是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完全是巧妙地运用各种关系来行事的,那固然是他的聪明与胆识,但是如果他不是一开始就打着是您的女婿的身份,在河西就没有一人会听他的,什么事都办不了。”

卢方听了一怔道:“对呀!严格说来,这小子的一切成就,都是沾着我的关系才混出来的,只是他自己会那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