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8/43页)
正是一条名符其实的宦途,曲曲折折,正表示通向这条路,需要经过多少的努力与挫折。
虽然,从郑州主簿的那个位置要走到这条回廊上,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李益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穿上朝服,昂首在回廊上雄视阔步的样子。
口角噙着微笑,他情不自禁地自己吐了两句话:“青云之途虽远,若有翻云手段,摘星捞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宦海风波险恶,胸藏智珠明朗,鹏程万里,行处无不康庄,太液芙蓉,末央杨柳,你们等着,再过几年,我就可以折作瓶中清供了。”
于是他想又起了第一次去见霍小玉的情形,踏进霍王别墅,看到了王侯居室中种种的陈设气象,那时认为这一切不过是过眼的云烟,距离还远得很,现在却变得非常近了。
“将相本无种,男孩当自强。”这两句话毕竟还是有道理的。
他又看见几个人走出来,圭在前面的卢方脸上很沮丧,也很疲倦,王阁老低着头,心事重重,而尤杜等人,却面有得色,踌躇满志,大概是为着拔去了一颗眼中钉而又把责任推卸掉了,感到沾沾自喜吧。李益忍不住几乎想出去招呼他们一声,让他们看看自己并没有受到他们的压力而离开,也没有打算成为他们的代罪羔羊,瞧他们的脸色与表情是何等模样。
但他终于忍住了,心中又有一个新的打算,就让他们先得意一下,然后再让他们痛苦一番,因此他一声不响,而且等高晖出来时,他也不回家,直接躲到高晖的家里,只找人送张条子给霍小玉,条子上写得很妙,只说暂时离开几天,既没有说去赴任,也没说要上那儿去,因为他知道卢方回家后。
跟卢闰英谈过话,一定会急着要到家里去找他的,他对卢方的居心很不满意,决心要卢方知道他李益是不容被出卖的。
兵部尚书于善谦的死讯传开了,朝廷降旨优恤,加封太子少保,那是一品的大臣了,于善谦有生之日,一直想升上来这一级,终于在他身故后达到了愿望,遗憾的是这个名衔祗能刻在他的墓碑上而遗泽后人了。
朝旨赐准于现宅举丧开吊,而后才扶柩回乡。
这是很大的恩典了,因为长安的京官太多,而禁城附近的官宅却有限,都是由朝廷赐居,死后交回,不得列为私产,否则传国已百余年,不知有多少大臣生死褒眨进退,如若官宅都变为私产,由子孙后人承继,那许多现任的官儿就要没地方住了。
正因为住宅要交给朝廷。在居宅举行葬礼,对下一位要住进来的人似乎不太吉利,因此除非是皇帝下令准予在家中举丧,否则是绝对不可的。
圣恩浩荡,亲赐“公忠体国”匾额,更命钦天监择定了大殓之日在两天之后,还宣布了那天罢朝一日,以便文武百官前往致祭。
可是皇帝对于于善谦的死不作半点询示,而且也没有指定一个皇子前往代天致唁,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对一个历事三君的老臣,既然如此顾恤,则少了这样一项恩宠,似乎又太没道理了。
不但于家的家人感到惶惑,连长安市上的群臣也都在纷纷猜测,而其中最难过的就是卢方了。
他回到家里,首先就听见了李益来到府上所持的态度以及把他馈赠退回来的事,而女儿更是向他缠闹不已,说他受人摆布,罔顾亲情戚谊。
连一直对他恭顺的卢夫人也都讲了话:“逼使那个于老头儿下台原是你们这些人闹得起劲,跟十郎有多大的关系呢,他是外任官,而且年纪还轻,官也低,即使于老儿会说他的坏话,也还发生不了多少作用,等孩子慢慢升起来,由外面可以调的时候,于老儿不死也退了,孩子只是为了你居官行事方便,才尽心尽力,于老儿一死,你却慌了手脚,竟帮着外人将责任来硬栽在他的头上,别人要那么做,你该拦着才对,你居然帮着落井下石!”
卢方搓着手叹道:“夫人,你不知道,逼死于老儿虽是大家帮同筹划,但到了临时,大家都退缩了,是十郎一人干的,他自然难辞其咎!”
“既然是他一个人干的,你们那一伙子又紧张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