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5/36页)

“那圣上怎么还对他如此信任呢?”

高晖道:“他在告密之后,自己先向圣上密奏了!”

“哦!圣上居然不责怪他?”

高晖叹道:“就事论事,他的作法不为不妥,先君子昔年之举实在过于草率,所连系的几处兵镇实力并不强,如果真要起兵勤王清君侧,成败难料,万一事败,则将陷本朝于万劫不复之境,因为那时鱼朝恩势力极盛,天下兵马,十之五六入其掌握之中,所可恃者,不过十之三四而已,而此十之三四。实为圣上可恃者仅有之武力,一举失败,则天下将尽入鱼逆之掌握矣。为慎重计,实不宜操之过急,故而死先君子一人,则保全此十之三四实力,为国家计,并无可厚非。”

王阁老道:“那么侍郎公就不该对于公有所芥蒂。”

高晖道:“于公,我不恨他,于私,我实在难以原谅他,那时他也是执掌兵部,却没有实权,鱼朝恩不会允许一个有影响力的人来掌兵部的,此十之三四的忠心将领,都是先君子的挚友,在定谋之际他极力赞成,更叫先君子预先作书交给他,叫那些人信任他的忠心,万一有所不幸时,则全力支持他,跟他合作,因为他那时在表面上跟鱼朝恩走得很近,引起很多人对他的不齿。”

王阁老道:“是的!老朽那时候就很卑视他。”

高晖道:“苦心孤诣,致力国事,效忠皇室,这一点我很敬佩他,谋国之老成,功不可没,只是为人阴沉,实令人愤然,他如果认为先君子之谋不当,应该加以制止的,可是他在定策之际,极力赞同。然后悄悄向鱼朝恩告密,对先君子下了毒手,再又到圣上面前备个底,面面俱到,而先父的那些挚友也都成了他的支持者,使他在鱼朝恩那儿也更见寄重,几年来一直稳居兵部不动。”

王阁老道:“但也多亏他维持这个局面。”

高晖道:“本来下官也是这样想,所以一直隐而不发,一直到今天,听见了他在圣上面前说李十郎的谗言,却又看见了他自己致李十郎的亲函,迥然大相迳庭,也深深地感觉到此人之奸诈,所以才决心挺身而出,跟他拼一拼。十郎已经进去告诉我的意思了,恐怕光是那件事还不能使他死心,所以下官藉这个机会再告诉阁老这个秘密,阁老可以有机会去点他两句。”

“这个老朽恐怕有所不便。”

高晖道:“阁老大概是怕我说的假话。我可以提个证明,当时先君子设谋之际,恰值风湿痛发,手不能握管,所修致六位总镇制府的密书,都是由我代笔,那六封信在鱼朝恩伏诛后,都进呈御览,收藏在御书房中,再者他密告鱼朝恩。泄露先君子行藏的私函,也在我的掌握中,如果他不肯退致,我就要公开召匠镂版,石印成册,详述始末,公诸于世了。”

“兹事体大,侍郎公千万不可造次。”

“我知道,阁老大人位列三台,道德为世所钦,所以我才告知阁老,请阁老也去敦促他一下,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轻易毁了一个重臣的清名。”

听高晖说得如此有把握,王阁老知道高晖不是说着玩的,也知道这一次于善谦是垮定了、心中暗暗欢喜,表面上却仍装作十分为难地道:“老朽相机说说看!”

高晖一拱手道:“打铁趁热,下官在家专候佳音,如若今夜未获所报,明日早朝时,下官就当庭面圣,直诉其奸,向满朝文武乞求一份公道,到时候不管他的帝眷多隆,相信也护维不了他。”

高晖走了,王阁老却兴冲冲地回到厅上,却没有机会向于善谦说什么,因为李益也满脸春风地向他道:“阁老,于老尚书偶感不适,正在书房中休息,等他稍微歇口气后,阁老就叫两个人扶他出门登轿,送他回家去吧。”

王阁老倒是吓了一跳,他想到于善谦上了年纪,也许真受不了那等打击,要是一气倒了下来。发生在自己家中,又值老妻庆寿之日。实在是件很遗憾的事。因此忙问道:“十郎!

他那里不舒服?”

“心口闷,正在里面亲书辞表,人实在健得很,但必须装做一番,所以回头必须让大家看见他是被扶持而去,相烦令公子送他回家,对他何以托阁老大人代递辞呈的事也好有个交代。高侍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