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第6/21页)
将身子往李益贴了一贴,把发热的脸颊靠上李益姣如处子的脸,这三十多岁的女人居然也目中闪着情焰,以低得近乎耳语的声音说道:“十郎,你真是个魔鬼连我都被你迷住了,这话说给那些小姑娘听了,她们可以连命都为你舍掉!”
“十一娘,我是真心的!我也只对你说这种话。因为这是一个出于灵性的要求,只有你生具灵性的心才能体会。”
闪亮的眸子里浮起一片泪光,一向只会笑的鲍十一娘居然流泪了,这是醉泪,醉的不是酒,也不是情,是一种心情更深,更动人的知己之感,而且仅能在顾客娼妓之间发生的知己之感。
“十郎,听了你这些话,我总算没有白活了一生,如果早十五年,我会毫不考虑的答应你,只是现在太迟了,十郎,我有个丈夫,那不是阻碍,他根本管不了我,我却有个十四岁的儿子,寄养在亲戚家里,他受着最好的教育,过着公子哥儿一样的生活,这些,全是靠我供养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孩子比自己更重要了。”
李益听了,几乎不加考虑的冲口而出道:“我可以负担的,只要你的丈夫不反对,今天我就接你回去。”
鲍十一娘又凄凉地一笑,这次她笑得理智了,以极其优美的姿势,轻拭去眼角的泪珠:
“十郎,我知道你此刻说的话不是在骗我,但是我也知道你负担不起,我那个孽障每月的耗费至少在五千贯以上。”
李益的脸红了,鲍十一娘却又轻柔地一笑道:“长安市上,没有事能瞒得过我的耳朵,只是你放心,我最大的长处就是有进无出,因此别人不会知道你的底细的。”
李益恨恨道:“这一定是明允告诉你的。”
“不!崔公子是个很谨厚的君子,他绝不会说这些话,陇西李家虽然出过一位丞相,但那位李大爷退休时也是两袖清风,姑藏邑出才子,可没有富户,何况李家还有不少远亲在长安,事情怎能瞒得了人呢?”
李益心头被刺了一下,他这时才了解到为什么一到长安就饱受冷落的原因了,因为他穷,虽然为了充面子,他摆过一阵阔,但也只能唬唬外乡人,真正的老长安早就知道他是装门面了。
有一股被屈辱的无名之火涌上心头,重重地一拳击在亭栏上:“大丈夫不可无钱,我总有叫他们知道的一天,那时侯我要他们看我的脸色。”
一只柔夷掩住了他的嘴:“别这么说,十郎!你有一个清华的门第又有满腹的才华,那是钱财买不到的。”
李益不禁挤出一丝苦笑:“有什么用?长安市上的世家子弟车载斗承,别说我仅有一个做过丞相的族伯,就是我有一个做过丞相的老子,还不是依然故我。”
“不!这些还是有用的,至少在吏部的铨叙,你就沾了很大的光,我为我的儿子,攒下了三万贯钱,结果全花费在打通关节上,才使他寄籍在族伯的名下,为的是将来好博个出身,倡优俳伶的后人是不准入仕的,大唐朝订律法的人一定跟梨园结下了血海深仇……。”
她也变得愤慨了,但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也难怪,我们这一行也的确太低贱了。”
李益忽然又对这妇人充满了同情与怜悯:“十一娘,你那个孩子一定很像你。”
提起了儿子。鲍十一娘的脸浮起了骄傲的光辉:“也还过得去,天份差一点,倒是很知道用功,
十郎,将来有机会,你要提拔他一下。“李益苦笑道:“我会有机会吗?老实说句话,你也知道我的底细,除了一个空洞的家世,我什么都拿不出来,今年秋选,如果还得不到一个差事,我只好回去种田了。”
鲍十一娘沉默了片刻才道:“十郎,有办法的,吏部那儿打点一下,多少可以混个差事先干着,以你的才华,慢慢往上爬,总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李益轻叹一声:“生活最容易磨去人的壮志与锐气,如果我不趁着年轻时闯出个局面来,以后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出息了。”
鲍十一娘想想道:“还有一个办法,娶个富家女吧。”
李益的脸色亮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是鲍十一娘却叹了一口气道:“那是条登龙捷径,不过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长安市上有三家豪族闺秀待嫁,最年轻的一个也有二十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