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17/27页)
玉芹道:“什么叫匠,什么叫雅呢?”
谭意哥一时被她问住了,倒是不知如何解说了,因为这只是两种境界,极难分界限的。
想了一下道:“就拿你的剪纸来说吧,若是只能卖给人贴窗户墙壁,就是匠,匠是人人学了就能做到的,如果能够使人把你剪的纸花裱成字画一样,挂在客厅的墙上,就是雅了。”
“那跟读书有什么关系,这是手艺呀!”
谭意哥道:“读书才能使你的思想高超,改变气质,进一步由俗而成雅,所谓胸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这个意思。”
亚芹道:“我要像小姐一样,要读多少年的书呢?”
谭意哥笑道:“这不是拿那一个人来做标准的,各人的才智不同,各人的领悟也不同,读书在于明心见性,能够明理,就是读通了。”
她已经努力求简了,可是亚芹仍然无法明白,叹了口气,道:“小姐,算了,有一句话我可是懂了,各人的才智不同,不是那份材料,不必妄想去登天,我没那份聪明,也不必去求什么雅了。倒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到的,就是勤快一点,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的,让张公子来了,别再说我是个懒丫头。”
谭意哥笑道:“难道你是为了张公子才整理的?”
亚芹红了脸道:“才不是呢。”
一面说着,一面低头跑了。而且是跑回屋子里去整理了,使得谭意哥不禁呆了。
她没想到感情有如此微妙的力量,亚芹跟玉朗之间,根本说不上什么情,最多是因为张玉朗没什么脾气与架子,喜欢跟这些小表们开个小玩笑。
想不到居然把这小妮子给惹得如痴如醉了。
谭意哥对这一点丝毫没有什么不快。反而认为很有意思,至少,她认为能够藉此刺激亚芹向上求进,这是很好的事。
张玉朗已经走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来,亚芹却跑去整理房间了,单是这份心意,就值得人感动了。
因为丁婉卿不在家,谭意哥只有自己去处理一下日常的事务,她才感觉到并不简单。
琐碎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要她去处理的,像是今天吃些什么,晚上准备要请周三夫妇及穷九先生,该准备什么。
修理院子的花匠来了,要问花儿如何剪理,做衣服的婆子来了,院子里每个人都要裁剪新衣了,又得她去指点一下,然后是卖菜的、送柴的、送鱼的、卖鸡鸭的、卖花的……每一件事都要找她。
谭意哥从来也没有想到有这么琐碎,实在照应不了,只有把亚芹叫来道:“你看着办吧,办得了的就吩咐下去,不能作主的就叫他们明天再来,明天娘就回来了,可别再来烦我了。”
亚芹答应了,谭意哥这才吁了口气,脱籍之心却愈为坚了,因为她觉得这简直不是生活,只想找一个清静无人的地方住下来,看看书,弹弹琴,闲下来种花、养鱼,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虽然她自己也在帮着周大婶说周三的不是,但是她却十分向往着周三的那条船,凭一叶之所在,随天地而逍遥,那该是多么美的一种境界呢。
但谭意哥毕竟不是个只会遐想的女孩子,她考虑得很多,也很仔细,知道人绝不能完全生活在一条船上的,虽然有人一生一世都在船上。
但是她不是那种人,而且那种人生活在船上只是为了没办法,绝不是为了情趣。
那么她自己究竟要怎么样的生活呢?
谭意哥虽然早有脱籍之心,却一直没有认真地盘算过,以前总是认为太早,等择定了事身的对象再作打算也不迟,现在那时机已经到了。
昨夜,她已经把自己献了张玉朗了。
旖旎的初夜情韵,仍在她的脑际回汤着,是那么的美妙,那种感觉简直是如诗、如仙、如梦。
正因为太美好了,她才急急地催着张玉朗快走,如果张玉朗不走,她知道自己就没有勇气离开他了,两个人沉湎在欢乐中,终至会消尽壮志,忘怀一切。
然后,……她无法想像下去,因为她自己也无法决定自己今后将是怎么样的生活。
只有一点她能自信的,就是她把一生都投注在张玉朗身上是不会落空的。
她也相信自己对张玉朗的态度与手腕,都将使他刻骨难忘,没有第二个女人所能替代的了,因此她非常放心,绝不会考虑张玉朗会负情的问题,这是张玉朗才该担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