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13/27页)

谭意哥庄然道:“既然已为妇人之身,我又何必再自欺欺人,昨夜洞房,对我的意义是很神圣的。”

张玉朗有点讪然地道:“那不是太草率了吗?”

谭意哥道:“隆重的仪式,并不见得能约束住人,多少人华堂迎娶后,还不是照样把妻子扔在家里,在外荒唐如故,我要的是你的心,而不是那些虚套仪式。”

她认真的表情使得张玉朗胸中的一片绮情都化为乌有了,肩头突然感到沉重起来。

因为谭意哥接下去的话使他更为招架不住,她隆重地道:“你走后,我立即就着手设法脱籍,娘跟九先生的婚事想来是没问题了,等你从京里回来,我多半是不在此地了,你可以到杨家去问,就知道我在那里。不过,玉朗,你再次前来,我们可不能如此随便了,因为我那时已经是良家妇女。”

张玉朗只感到背上有汗水往下流,吃吃地说不出一句话来。谭意哥又道:“还有,我以前也告诉过你,我要的是你正式的迎娶,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一点,你可以不来,如果,你是抱着狎玩的目的而来,恕我不接待了。”

张玉朗连忙道:“不敢!不敢!我要是存了那个心,不说别人,周家老两口儿和穷九先生恐怕都饶不了我。”

肃然地披衣坐起,谭意哥过来侍候他,倒像个新婚的妻子一般,可是张玉朗却十分的后悔。

他发觉自己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过早地得到了她,虽然谭意哥不会就此缠上她,但自己在良心上,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娶谭意哥,自己确有此心,而且她的才华、德容言工,在在都是一个好妻子,绝对配得上自己。

遗憾的是她的家世。

母亲对自己虽然放纵,但有些地方却很执着的,她是否能允许自己迎娶一个青楼女子呢?

张玉朗想到自己却将面临的这个难题很难解决。

这个难题就是如何回去说服母亲,不管这件事是多困难,现在是非促成不可了。

否则他将成为三湘的罪人,长沙城中,每一个人都会骂他薄幸的。

谭意哥若无其事地伴着他下楼,那些小丫头们虽然为谭意哥改变了装束而感到诧异,她自已却很从容的问道:“玉朗,你什么时候走?”

张玉朗一直在想心事,听她问起了才道:“差不多了,意娘,你好像在催促我走似的。”

谭意哥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认为相聚不争在此一刻,那是一辈子的事。”

张玉朗虽有满腹的情话,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估量着时间是还早,却希望能早点离开谭意哥,离开可人小,这儿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压迫着他。

那股压力是来自谭意哥的身上。

在一般的女人,此刻一定是痛哭失声,备极缠绵,舍不得他走的。

如果谭意哥如此了,他会细言细语的安慰她,提出绝不相负的保证,然后在泪眼中分手。

那样才有一股送别的情调,也才有刻骨铭心的韵味,他们反而此以前显得生疏了。

到了客房,他把自己的东西略事整理后,他才取出一对明珠道:“意娘,这个你收着,我不能说这是聘礼,但至少是我心灵的见证。”

谭意哥收了下来道:“它能证明什么?”

张玉朗吁了口气道:“它能证明我对你的心,如明珠般的皎洁光明。”

谭意哥轻叹了一声道:“我却宁愿你赠我的是一件不值钱的东西,明珠虽珍贵,却不适于用作定情之物,它虽然光辉皎洁,却脆弱易碎。”

张玉朗道:“那样才能叫你细心呵护。”

谭意哥道:“这是你送我之定情物,我自然会珍收而藏,但是因为它的价值很高,我必须特别小心,因为它是人见人爱的东西,我还得提防着它给人偷去,设若到了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家途潦倒,变卖了它,就可以苟延残喘,那时候我将怎么办呢?”

张玉朗道:“自然是把它卖了,人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事,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一具怀珠的饿殍。”

谭意哥点头道:“是的,到那个时候,我也会毫不考虑地把它变卖掉的,只不过那时的心情将会万分痛苦,如若它是一件不值钱的东西,我心理的负担,就轻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