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第24/26页)

谭意哥默然了,张玉朗对她的爱恋之深固然使她感动,但是她居然使张玉朗有压迫窒息的感觉,这是她还有欠缺之处,她必须要改变自己的。

因为她很清楚,她不是张玉朗的母亲,没有任何的约束力使张玉朗必须回到她的身边。

也许目前还有点吸引他的力量,但一旦距离远了,这种吸引力就会减弱,甚至于有另外一种吸引力代替了自己之后,就永远地失去这个男人了。

假如他只是一个朋友,一个较为谈得来的顾客,倒也罢了,但是很不幸,她已经认定了这是她终身所事的对象,那就必须要用更多的手段了。

谭意哥是出身在曲巷的女孩子,对于男女两性之间的感情看得很透澈,也知道所谓海誓山盟、两心相许的誓约有多少约束力量,知道得很清楚,那是一种最不可靠的约束。

却便在盟誓时,双方都有绝对的诚意,可是到了后来,也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变易的。

要使一个男人心中永远地记忆一个女人,没有其他的方法,只有那个女人本身能具有这种力量,种种使他永远不会淡忘的条件才是最有力的保证。

谭意哥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但显然的还不够。

张玉朗见她不作声,不禁又怯虚虚地问道:“意娘,我说这些是否会使你生气了?”

谭意哥忙道:“没有,而且我很高兴你告诉了我,使我及时知道改正自己的错误。”

张玉朗不禁奇怪了道:“意娘,你并没有犯什么错误呀。”

谭意哥道:“有的!是一个很大的错误。”

“你说得我都糊涂了!”

谭意哥道:“在这世上你有一个母亲,不可能有第二个了,而我却要去学你的母亲,这是我的错。”

张玉朗笑道:“意娘,你见过我的母亲吗?”

“没有,我怎么会见到她老人家呢?”

张玉朗道:“你没有见到她,又怎么能学她呢?”

“我不是去学她,而是指给你的感觉,只有一个母亲才能有权利使儿子对她又爱又怕,如果我也使你有这种感觉,那就是我的错。”

张玉朗叹了口气道:“意娘,你没有明白我的话。”

谭意哥道:“我明白,你是一番好意,表示你对我像对母亲一样的尊敬,可是我不能只使你尊敬我。”

“你弄错了一件事,你不是我母亲,也不能成为我母亲的,而且,我怕我母亲,并不是为了我尊敬她,母子之间如果只剩了尊敬,那是很可悲的事。”

谭意哥迷惑了,道:“那又是什么呢?”

张玉朗道:“一种发自内心的,毫无条件,永不改变的爱,不管我母亲多老,多丑,我不会改变对她的爱,意娘,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要你明白的也是这个。”

谭意哥道:“可是你又为什么要怕她呢?”

张玉朗道:“因为我不是一个很孝顺的儿子,也不是一个很听话的儿子,有时对她那种无微不至的慈爱,感到受之有愧,因为我自惭无以为报,所以想躲过一下。我对你也是一样,因为你太美好,好得令我惭愧,所以我有时想离开你一下透口气。”

谭意哥道:“你母亲可以,我不可以。”

张玉朗一叹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虽然躲开了母亲,但是我不能躲得成为不是它的儿子,最多才几天,我就会热切地思念她,立刻又会回到她身边,对你,我也是一样,现在你明白了吗?”

谭意哥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充满了,哽咽地道:“明白了,玉朗,我真有那么好吗?”

张玉朗苦笑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说不上来,因为我从来也没对那一个女人有过这样的感觉,虽然我把对母亲的感觉拿出来作比喻,但也只是形容那种感觉而已,那究竟还是不同的。”

谭意哥点点头,什么也不能说了,张玉朗道:“所以你千万别傻得去改变你自己,我喜欢的,爱的,就是原来的你,如果带了一点矫揉做作,那就是假的了。”

“玉朗,你真的不嫌我太占强,太噜嗦吗?”

张玉朗笑道:“占强?不是我自己逞能,要在我面前,占到这个强字又谈何容易,能噜嗦得我无言以对的人又有几个,须眉中都难得一见,更别说求之于闺阁了,意娘,你使我倾心的就在此,你却要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