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第4/19页)

给你们熬莲子粥可好?”

这时分虽然已入夜,却不过才交二鼓,夜并不很深,丁婉卿这句话很有学问。

她表示了知道他们将在一起很晚,也表示了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来打扰。

把生米与干的莲子熬成粥,是很费时的工作、火大了不行,火急了也不行,等水一沸后,就要改成文火,慢慢地熬着,让米慢慢地化融起稠,也让干的莲子慢慢地熟透酥化,而且熬这种粥,至少也得一个多两个时辰,丁婉卿说完了她的暗示,正准备起身下去。

谭意哥叫住了她道:“娘,请你等一下,玉朗还有事情要向你请教。”

“有事情要问我?”

丁婉卿表示得很惊奇,谭意哥仍是代张玉朗回答道:“是的,事情是这样的,玉朗答应代他的师兄胡天广行侠以继他们死去师父的遗志,要修满一百件功德,已经做了九十七件,还有三件就功德圆满了……”

丁婉卿哦了一声道:“那真是太好了,做这种事,固然是为了救济贫苦行善,但是却不免伤害到另一些人……”

张玉朗道:“婉姨!百件功德是胡师兄预定的,交给小侄时,已完成了七十四件,小侄在三年间只做成了二十三件,原因无他,是小侄唯恐有误而陷人不义,每一件都要重行调查一下,证明对方确是不义之徒,才下手的。”

丁婉卿点头道:“这样子好一点,自己的良心也安一点,但不知又有什么要我效力的?”

张玉朗看看谭意哥道:“小侄这最后三件案子着手的对象都在长沙城中,名单是胡师兄所拟,但是他们的底细却由小侄调查过了,为恶虽轻重不等,是其罪过却是确定无可误。”

丁婉卿道:“那干脆就把罪状告将官里,由官方去惩治他们,不是更好吗?”

张玉朗笑笑道:“婉姨,你见多试广,不该说这种隔靴抓痒、不着边际的话的。”

“隔靴抓痒、不着边际?玉少爷,话是怎么说呢?”

“如果王法能治得了的罪,就不必要小侄多事了,这些人都是神通广大之徒,他们为恶害人的手法很高明,根本不着痕迹,有的虽然有证据可循,可是苦主都是乡下无知的愚民,早已被个官字吓得胆战心寒,那里还有胆子去告发他们,话又说回来,就算鼓勇告了,钱可通神,也落不着一个公道,向来官司打的是银子,俗语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丁婉卿不禁默然,她这才想到自己那句话实在说得太欠缺学问了。

先前她顺口而出,觉得挺有道理,是因为她替很多客人出过主意,如何经过讼事而取得个公道,一直都很顺利,使她以为司法是很公平的。

经过张玉朗一说,她才想到向她问计的人都是有钱的人,而她所提供的主意也无非是如何打通关节,运动有关司员,取得官司上的胜利。

“官司打的是银子,可不是理。”

这句话使她深深地体会到讼案中种种的黑暗与不平,而张玉朗所要代替出头的,全是那些没钱打不起官司的升斗小民。

因此她郝然地道:“我真是太浅陋了,说出那种没知识的话来,玉少爷,依你说要我如何出力呢?”

张玉朗沉吟片刻才道:“那三人恐怕婉姨都认识,对他们的底细较为清楚一点,不知能否为小侄提供一些线索,使小侄有所斟酌,嫁给他们应得的惩诫。”

“这……你说说看,我不一定全认识,你也明白,我已经收山两年了,有些人,你倒是问意哥还好一点。”

谭意哥笑道:“我的堂差多半是应酬酢会,谈不到什么正经事的,只有经常还来找你的人,才会向你吐露一些底细,玉朗要的就是这些,像那个杨大年……”

丁婉卿忙道:“杨大年!这我就不便帮忙了,他是我的好朋友,玉少爷,我说的好朋友跟曲巷中姑娘们的恩客不同,他把我当作一个知己的朋友,什么都告诉我,你们要整他,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不闻不问,却不能……”

谭意哥却正色道:“娘,这件事你不但该帮忙,而且还责无旁贷,那个杨胖子并没有把你当作心腹知己,对你说的全不是真话,结果你还给他出主意,拉上了线,活活地坑死了人家一家、你虽然不明内情,却也难逃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