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有什么是一辈子的(第5/8页)

他说:“你能原谅他了。”这是一个陈述句。

我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晕出模糊的一片。是的,我原谅他了。或许我其实更不能接受的是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闯祸,如果没有那一块从我的手里扔出去的小小的石头,我、刘靖初,还有舒芸,甚至是此刻坐在我身边的这个男生,我们的经历便都会不一样了吧?

姜城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还笑眯眯地看着我,又问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点了点头:“嗯,我想我是原谅他了吧。”

他问:“你不打算告诉他?”

我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也许该说的时候自然就说出来了吧。”我伸了个懒腰,“好了,我要回寝室了。”

姜城远笑得有点暧昧:“想说的都说完了?”我问:“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是没说到的?”

他说:“不知道,那得你自己才清楚。比如——”

我问:“比如什么?”

他说:“嘿嘿,没什么。”

我说:“能说的呢,我都已经说了,没说的,就是不能说的了。比如——我们之间有没有别人传的、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类的事情,我们的关系有没有超越朋友的界限,是吗?”

他耸肩:“我没问。”

我说:“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你。嘻嘻,我要回寝室咯,拜拜。”我刚走,又停下来,“姜城远?”

“嗯?”

“谢谢你。”

“我什么都没做。”

“这已经够了。”我跟他隔了两三米远,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得无比优美。我的心情忽然有点微妙,忍不住问他:“如果下次我还想找人倾诉,你会不会恰好也在?”他立刻就回答我:“好啊,我会在的。”

他刚说完,整个人就停顿了一下。很微妙的停顿,在黑夜的暗光里,不明显,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那种停顿,就仿佛是一个人在自问,我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我望着他,又说了一次,谢谢你。人家说,冲口而出的,若不是早已预备好的谎言,那就是不假思索的真心,我选择相信后者。

不管未知的将来是否如他所言,他会在,那一刻,我得到的都是一种美好。

就算,美好之中,还不乏隐约的感伤。

但也是美好。

于他,我怎么敢奢求更多?

第二天,姜城远说要给我录音的那个日子,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周六。我还在睡懒觉,被学校里一个跟我一起玩Cosplay的女生的电话催醒了。对方想要我做她的外景助手,还要向我借道具。

我匆匆地便离开了学校,想起姜城远,就打电话给他说我打算明天再找他拿录音。

姜城远听我提到是去紫格山拍外景,他问我:“你们是在靠江的那一面,还是靠城的那一面?”

紫格山是我们F市市区内最大的一座山,山分东西两部分,东面靠江,西面挨着市里的御北区,两面都有入口。山并不高,但特别大,如果走马观花,也要大半天时间才能走完整座山。一般只有外地来的游客才会马不停蹄地游玩整座紫格山,我们当地人通常都只会选择或东或西的一面,随意散散步就出来了。其实要论风景,从小看到大,早也麻木了。

我回答他:“靠江的。”

他问:“会待到傍晚吗?”

我说:“可能还不止吧,拍照蛮费时的,天黑前能完成就不错了。”

他说:“那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看傍晚江边有没有卖孔明灯的?”

我奇怪:“你想放孔明灯?”

他说:“我今天跟安澜院那边说好了,会去接舒芸出来,要带她去看她爷爷奶奶。她还说想放孔明灯,我们以前倒是经常放的,但是我也记得江边不是每天都有人卖孔明灯。所以我想你帮我看看,有的话我们就过去,没有就不过去了。”

我说:“哦,我知道了,我到了那边帮你留意一下。”

我挂断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我不留神碰到了静音,后来的大半天我都在忙来忙去的,手机放在包里,包一会儿被扔在地上,一会儿托同行的人照看着,我就跟手机完全隔绝了。

快到傍晚了,我远远地望见滨江路外面的堤坝上好像是有那么几个小摊,我便打算通知姜城远,把手机拿出来一看,这才发现有五个未接电话。已经是中午打过来的了,而且都是姜城远打的,连着打了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