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的以后(第3/6页)

手机震来,陌生号码,她接起来,喂了数声才有声音回应,“我是顾佳黎,我想见你,我在你公司楼下的Cafe。”

清欢放下电话,没有拒绝亦无询问,或许是不可知的驱使,驱使她赴一场注定要后悔的约。

拒绝Joey相送,略带歉意与他告别。他让孩子们与她挥手,说:“没有预期的电话通常都不是开心的事情,小心,路上。”

顾佳黎还是那一天出现在她面前的打扮,戴太阳般耀眼的藏饰,踩民族风的夹趾凉拖,手腕上的银镯佩环叮当。她笑着看清欢落座,说:“你这么清淡的女孩怎么会是盛昆的菜。不过他真的变了太多。很神奇……”

这是说了一半的故事,唱了一半的歌谣

佳黎的表情平静而内敛,她在说每一句话的时候似乎对象并不是清欢,而是那些已经打马而过的曾经。“我们从中学时就在一起。那一年,父母要我出国,我本希望他会挽留我。可是你出现了,他告诉我,他必须照顾这个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一言不发消失在人群里的女孩。”

“他的父亲生意做得很大,身家并不清白,放高利贷。盛昆自小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旷课逃学抽烟喝酒。我也一样,父母周转生意,哪有时间来管我们。那时盛昆救了我,在溜冰场,那些很有势力的男孩子来占我便宜,没有人敢做声,只有盛昆大打出手闹到了警察局。那时候没有想过以后,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切了。”

“初三的某一天,他偶然听到父母说起老苏家的那个女孩现在怎样了?母亲责怪父亲当初逼得太狠,父亲说不狠怎么会有今天的家势。母亲经不住他再三追问,告诉他当年父亲放债,逼死了人,还上了报。说来也可怜,只有母亲带着女儿。”

“盛昆说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看她过得好不好。你知道,热血青年的想法总是很单纯。他去了那个女孩住的小区,两天,回来之后开始发奋学习。他说,他觉得她看起来艰涩孤独得要命,成绩很好亦不缺钱,只是他就是觉得她过的不好。他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去照顾她,不让她的人生再有万一。”

“可是你看,人怎么能够预言自己的未来。那天你不小心就和他撞了正着,他把你背起来就再也没放下。我赌气出国,可是依然很爱他,能凭着本能对你出手相救的人毕竟不多。苏清欢,逼死你父亲的人就是盛昆的爸爸。现在,他到底爱不爱你我不知道,这应该你去问。”

清欢自然明白顾佳黎为什么对她说这些。不是纯良的动机,却也是她应当知晓的真相。于是,她明白了他为什么能在解剖室的门口喊出“苏清欢”这名字,为什么他背起她的样子那么地义无反顾,为什么他从不追问童年过往,甚而为什么他要带着她远远离开那座城。若一切皆与爱情无关,那真是一场完败。此刻,她也终于找到那些未曾间断的玫瑰的意义,为了表达的表达。

她说了“谢谢”就冲出了咖啡厅,留下满满一马克杯的抹茶拿铁。

她回到公司,飞快地打了辞职报告递给经理。此刻唯一盘旋的想法就是离开,不是那座伤痕累累的南方城市,亦非盛昆营造给她的这座复乐园。也许各自后退一步,便能回到最初。即使那不是她想要的海阔天空。海阔天空,此刻深秋初冬,置身海边能否看到潮汐涌回的南半球的春天。

面向繁花盛开的世界,固定缺席

清欢只背了一个包,就去了北站。她记得上世纪90年代一个诗人曾经写过,冬天,到北方去看海。她仰起头看着电子屏幕,决定买去北戴河的票。

今天最后一班车刚刚发车,清欢买了次日七点的票,在候车室寻了一排空旷的椅子坐了下来。

盛昆打来电话,她看着屏幕上他跳动的笑脸,突觉酸楚,接了起来。

“你在哪?佳黎找过你了?我想你有误会。”

“那个人是你的父亲,你刻意努力学习和我考到一个学校,你想照顾好我,对不对。那就没有误会。”

“清欢,这些都是事实,很多次我都想告诉你,只是怕你会多想,就像现在。你尽可以怀疑一切的前因后果,只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对这份爱情没有一点信心?”

清欢只觉自己百口莫辩,内心横冲直撞的情绪找不到缺口,“我还能对什么有信心?原来不止命运会插手干涉,你制造了我的四年。我如何相信自己面对的是一份诚恳的爱?就算诚恳,亦太过沉重,我们有太多的事情避而不提,各自心里的委屈无法交换。我知道,和我一样,你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