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欧明信片(第5/6页)

可是,她却在大二那一年传出与外教私奔去了美国的消息,他听着传闻,装作无动于衷,心里的爱恨却暗自疯长。他不愿意相信她一言不发就彻底抛下了他。然而两年后,在他决定报考这所学校时,她回到了这里,从音乐学院的顶楼纵身跳下,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夜,他隔着老宅的墙壁,听到她的母亲整夜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的一颗心也仿佛彻底缩成了化石。

他说:“我只是想看一看她曾经看过的世界。”

微岩始终没有转过身去看他。终于,她明白他眼中空荡荡的凄惶神色究竟因何而来,终于明白自始至终,她都未曾走进他的世界,所谓的靠近与陪伴不过是自己不能有任何怨言的一厢情愿。

她听着楚澄的脚步渐渐远离,猛然起身追上前,从身后用力抱住他。她宁愿那个女孩没有死去,宁愿他们曾经真的爱过,那么她就不会以一种凝固的方式永远包裹住他的一颗心。

在楚澄轻轻松开她的手臂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她想她愿意等,等到时间给彼此一个结果。

只是寻常人生

楚澄走的那一天,她在机场,看着波音飞机倾斜着刺穿青天白日,默默道一声再见,而后坐了机场大巴回到市区。

她依旧独自去教堂,好像明白了属于楚澄的某种心境。

氤氲一日,这座干燥的城市难得下起了雨,是半途下起,她没有带伞,只能冒着雨继续走,仿佛是故意与自己为难,恨不能从头到脚都淋了湿透才罢休。

快到教堂的时候,夏鸣的车刷地停在她面前,他摇下车窗,“上车。”

那是她第一次去到他的公寓,他找来自己的衬衫和运动裤以及吹风机给她,她去浴室换上,把湿透的衣服用夹子夹起来挂在阳台。

在她做好这些以后,夏鸣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柠檬红茶。

微岩穿着夏鸣的衣服,蜷缩在他的沙发上,接过他给予的温暖。她说:“你们还要风琴手么?”

夏鸣笑起来,“你好像是在和我做生意。”

当晚,夏鸣做了简单饭菜,吃完之后他说微岩我送你回学校,她却摇头,“我不走。”

是的,她不想走,不想回到那个满是生离死别的学校,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所在。她并非惧怕寂寞,也非向爱情妥协,只是此刻,面对眼前的男子,只觉心安,并无其他。

夏鸣便找来国外演出的录像给她看,深夜她把夏鸣推进卧室去睡觉,自己在客厅对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玩了一夜的植物打僵尸,目光呆滞,脑袋空空。

于是第二天,她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着夏鸣去了公司,依旧弹奏的是大哈利路亚,从此开始了漂泊的旅途。

演出很多,有时她会和夏鸣一起,有时分开,去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国家,她已经对大型的管风琴驾轻就熟。只是,每到一座城市、一个国家,她都会买当地的风景明信片,只写上自己的名字,寄给远在美国的楚澄,那所美国西海岸边的学府。从无回音,石沉大海,这习惯,却根深蒂固如病毒。

一年,微岩毕业,与公司负责外联的女孩墨菲合租了房子。墨菲知道她寄出的一张又一张明信片,却不知如何劝解,只能不停开她与夏鸣的玩笑,希望开着开着就成了真。

两年,依旧没有楚澄的消息与回音,夏鸣被父母逼迫多次相亲,每一次都拉微岩作陪,气煞了父母与赴约的女孩。

三年,夏鸣已经是团长,总是全世界各地奔忙,但是回国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来看微岩。某日,微岩面对镜子,卸下演出的浓妆,发觉自己的脸竟然如此的平淡,没有期待,没有棱角,没有信念。对自己笑了笑,终于还是有这一天。

在去往马德里的飞机上,微岩闭目养神,夏鸣把她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她没有拒绝。这,就是结局了吧。

微岩回过神来,缩了缩身子,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厅里,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夏鸣,本想笑,却忽而想到墨菲的电话。回音,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微岩的选择

翌日,她穿戴完毕打开门,就看到夏鸣斜斜地倚着墙壁等在门外,他伸手给她,拉着她走下狭窄楼梯,怎知她此刻内心的百转千回。

他们牵着手走到马德里大教堂门口,在微岩准备跨上石阶的时候,夏鸣忽而揽过她的肩膀低下头吻住了她。她不自觉握紧他的手,而他依旧贴着她的唇,轻声说:“嫁给我,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寄任何的明信片给他,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