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空城落日影(第12/44页)

曾埋玉一怔,笑道:“你明王哥哥既是读书人,自然对琴棋书画略通一二。只是却怎敢与周郎并论?”窦蕤兰笑生双靥,说道:“我偏要你和周郎并论一回。你说周郎怎样怎样,我听着有意思得紧,只恨晚生了千年,不能得见。不如你也在船舱里弹琴,让我瞧瞧是怎么个模样,好不好?”曾埋玉面现难色,踌躇不答。窦蕤兰凑到近前,拉住他手摇晃,软语央道:“明王哥哥,你便扮周郎给我瞧瞧嘛。”满脸企盼的神气,七分娇憨之中,带着三分妩媚,曾埋玉心中微荡,只得道:“我便是肯扮,现下可也无琴可弹啊?”

窦蕤兰大喜,提高声音叫道:“船家,船家,快寻个市镇把船泊了。咱们要去买具琴来弹。”那船家随口答应了一声,转头向曾埋玉瞧来,眼光有询问之色。曾埋玉见到窦蕤兰笑靥如花,一付喜不自胜的样子,实是不忍拂逆其意,只得微微点头。那船家嘴角微含笑意,指挥火家慢慢将船撑到岸边停了。

窦蕤兰兴高采烈,拖了曾埋玉的手,上岸便向镇上而行。曾埋玉见雪后路滑,唯恐窦蕤兰摔倒了,只得紧紧握住她手。行得里许,道旁几颗腊梅,老枝斜横,梅蕊绽开,阵阵清香扑鼻,也不知是花香,还是来自窦蕤兰身上。曾埋玉正自心旷神怡,忽听得远处一个破钹也似的声音高声道:“兀那穿白的小子,莫非是明教的狗贼么?”

曾埋玉惊怒交集,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五六条青衣汉子各执兵刃,正向这边奔来,奔跑之际脚步虚浮,功夫实是不足一晒。曾埋玉心道:“铁掌帮向来在湘西一带称雄,这里却才是湖广北路,如何对方竟也如此猖狂。似这等第九流的人物也这般出言不逊,难道本教湖广分舵的兄弟都是死人不成?”他不屑与这等小脚色动手,一瞥眼间见到窦蕤兰脸显兴奋之色,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当下笑道:“蕤儿想活动活动手脚么?下手别太重,若在镇上惹出人命来,咱们可买不成琴了。”窦蕤兰欢呼一声,抢步迎上,展开拳脚,与那几人斗在一处。

明教前任光明左使窦元朗江湖上人称“金枪无敌”,武功之强远在寻常门派帮会的掌门、帮主之上,乃是当世第一流高手。窦蕤兰自幼随乃父学武,习练的都是上乘武功,虽然限于年岁,功力有限,又是全无临敌经验,但应付这些八、九流的小脚色却是游刃有余。三拳两脚之间,已将那些青衣汉子手中兵刃尽数踢飞,跟着展开身法,绕着众人大转圈子,时时抽冷便在众人身上钉上一拳一脚。那帮青衣汉子叫苦不迭,早已斗志全无,只待脱身去搬救兵。但窦蕤兰身法展开了,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虽只一人,却反将五、六人一起围住了,竟是不容一人走脱。曾埋玉站在一旁,负手观斗,见窦蕤兰功力虽浅,身法却是曼妙动人之极,只瞧得赏心悦目,微笑不止。

再斗片刻,那五六名青衫汉子中忽有一人大声道:“还打什么,定要给人家当猴儿般耍么?”矮身坐倒在地,呼呼喘气。窦蕤兰见他破绽毕露,更不思索,一脚踢向他面门。那汉子哼了一声,竟是不闪不架。窦蕤兰一呆,一脚踢到一半便即收回,却见其余几人依样画葫芦,也是坐倒在地,向曾、窦二人怒目而视。窦蕤兰奇道:“不是你们平白无故的要来找我们打架的么?怎么不打了?这么快便没力气了?”

当先坐倒那人向窦蕤兰瞪了一眼,却向曾埋玉道:“阁下明白的说一句,你身穿白衣,到底是明教的狗贼不是?”窦蕤兰眉头微蹙,叱道:“讨打么?嘴里还在这般不干不净,你才是狗贼!”说着作势便踢,却见眼前白影一闪,身子已不由自主向后平平退出数尺,那一脚自是踢了个空。只见曾埋玉挡在身前,微笑道:“蕤儿,他们既已不敢跟你动手,你若再打他们,未免小气。”跟着转身拱手道:“在下曾埋玉,忝为明教十二法王之末,奉教主之命,特来湘西化解明教与铁掌帮之间的误会。不知贵帮现下是何人主事?可在左近么?”

那数名青衣汉子先前见曾埋玉年轻,又是一付文质彬彬的模样,本来不过意欲前来敲诈勒索一番,所谓“明教狗贼”云云,不过掩耳盗铃而已。这时听说这白衣相公竟然是明教十二法王之一,无不脸色大变。当先坐倒那人似是小头目,只得勉强道:“原来你果然是明教的狗贼。老子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便杀,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话虽说得硬气,语音却微微发颤,显是心中骇怕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