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薄暮临征马(第5/9页)
杨幺摇了摇头,苦笑道:“平白无故扰了我几日,便只说这么一句对不住。这小姑娘当真是给宠坏了。”秦渐辛笑道:“何姑娘天真烂漫,不明世务,杨天王若是和她计较,未免有失身份。”杨幺道:“曾明王也就罢了,那光华公子也不管管她么?”
秦渐辛笑道:“天下少年男女情浓之时,便是对方有天大的不是,也只愈觉疼惜。这位光华公子不帮着何姑娘来寻杨天王的晦气,已算得难得之极了。若是换作是我啊……”说到此处,陡然顿住,心道:“若是我的未婚妻子无凭无据的要寻人晦气,我是会劝阻,还是会帮她?或是如那光华公子一般,置身事外?”想了半晌,摇头道:“我也不知我会如何。”忽然心中一沉,原来适才假想之时,心中所拟的未婚妻子竟然不是钟蕴秀,而是张素妍。
杨幺微笑摇头,扬鞭道:“咱们回城去罢。”他知何皎这么一搅合,秦渐辛对自己的疑心已去了大半,索性不提钟相之事,倒免却尴尬。眼见秦渐辛若有所思,随口道:“秦公子,当日楚王邀你入教,你未曾答允,自有你的道理。只是现下本教人才凋零,亟需重振声势,秦公子可否暂且加盟,以解燃眉之急?你若不嫌弃,便出任本教护教法王如何?”
秦渐辛心中一动,道:“教主不在,我怎做得法王?”杨幺道:“事急从权,有圣火令在此,先行接引秦公子入教,日后禀明教主,想来教主也不会见怪。”秦渐辛森然道:“这圣火令是如何到得杨天王手里的?”
杨幺叹了口气,道:“此事蹊跷之极,我原要和秦公子商议。只是秦公子对我大有见疑之意,我若说了,倒似凭空捏造出事来虚言矫饰一般。但秦公子既然问起,我却不能不说。圣火令是杨钦和黄佐交到我手里的。”秦渐辛道:“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杨钦和黄佐何以要将圣火令交与杨天王。”
杨幺面现难色,沉吟不答。秦渐辛又道:“那日我回武陵之时,曾和杨钦相遇。据他所言,乃是钟左使明知内忧外患,应付为难,是以将圣火令托付给杨天王。但我到得武陵,却见局面远无杨钦所言那般险恶。天师派虽邀了大批好手,意欲和钟左使为难,钟左使却早有对策。若不是方梵王变生肘腋,钟左使断无覆败之理。方梵王向钟左使发难之际,也曾问起圣火令之事,钟左使却显是不知圣火令已不在武陵了。”
眼见杨幺仍是不答,秦渐辛又道:“我原道乃是杨天王授意杨钦黄佐二人盗走圣火令。一则使钟左使无从向方梵王分辨误会;二则钟左使兵败之后,杨天王便可凭圣火令执掌大权。但我终究不能如何姑娘一般,单凭无凭无据的推断,便认定是你。杨天王,你明白的说一句,杨钦黄佐二人盗走圣火令,是否是你指使的。”
杨幺叹了口气,道:“不错。杨钦黄佐二人盗走圣火令,确实是奉了我的密令。”秦渐辛轻哼一声,道:“原来当真是你。”杨幺道:“这便是蹊跷之处。秦公子,杨钦黄佐二人是我一力提拔起来的,对我忠心耿耿,既见了我的密令,自然无所不肯为。只是我却从不曾对他二人下过这道密令。秦公子,你信不信?”
秦渐辛一怔,道:“你是说,那密令是假的?”杨幺缓缓点头,低声道:“我自知这番话说出来,无人肯信。便是杨钦和黄佐自己,也多半会认定我是不肯背上弑主之名,要将不是尽数推到他们身上。是以他二人将圣火令交给我之时,我虽奇怪,也没多说。杨钦黄佐二人是我的心腹,此事既是他们所为,那么同我自己做的也没什么分别。”秦渐辛低头沉思,只觉此事当真是匪夷所思,问道:“他二人现在何处?”杨幺道:“便在城中。秦公子要去问他们么?他们既不知那密令是假的,自然认定一切是我的意思,秦公子若是问起,他们必定拼着一死,好替我隐瞒,却何苦无端害了他们性命?”
秦渐辛心知不错。那日杨钦为恐自己生疑,不惜断指明誓。以这等侠烈性情,自己若是问起,这二人多半是将事情尽数揽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死了之。杨幺既深知这两人为人,若是存心隐瞒,大可将一切推在这二人身上,以去自己的疑心,又何须捏造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来欺瞒自己?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沉声道:“你说黄佐是你的心腹,不是钟左使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