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新人美如玉(第5/9页)
钟相一双铁掌,二十年前便威震三湘,连方腊都颇为称许。这时与这老僧对了一掌,竟是丝毫没占到便宜,才惊咦得一声。辛韫玉陡然发动,反手扣住身畔钟昂右腕,右手已按在钟昂“膻中穴”上。她对钟昂的武功知之甚捻,出手之际,原是藏了不少后着,不料钟昂竟似全然不会武功一般,毫不抵御,轻轻易易便已得手,自己反微觉惊异。抬眼从红盖头下瞥去,却见钟昂脸色如常,向自己微微一笑。辛韫玉立时了然,知他必已见过秦渐辛,当下也是微微一笑,双颊却已微微发烫。
钟相轻哼一声,道:“少林派和天师派当真联手了。空木大师,你的大金刚掌力倒是了得,钟某便以铁掌功夫会一会你的少林绝技。”那老僧空木微微一笑,退了一步,却不做声。卫玄隽的“乾元指”、童玄境的“坎离掌”一前一后,已然双双向钟相攻到。钟相左手翻成阳掌,自身前抹过,化开卫玄隽指力,右掌略按一按,对童玄境攻来一掌毫不理会,却反拍向童玄境小腹,竟是一招之间便已反守为攻。
童玄境退开一步,朗声道:“钟相,你在荆南焚烧寺观、庙宇,滥杀出家人,将澧阳长生观的天师派弟子杀得干干净净,这是私怨,也就罢了。眼下河山破碎,金人为患,你不思御侮报国,却和金人内外表里,攻城略地,对抗官兵,为一己之私欲谋反作乱,陷百姓于水火。天师派虽都是方外之人,却也容不得你。”
钟相尚未答话,门口忽有一人道:“童道长,你装腔作势的本事,比张玄真可差得太远了。”童玄境大怒,回头看时,却是一名寻常白衣教众。喜堂内外无数白衣教众跟着齐声哄笑,童玄境待要再说,脸色却已激得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眼见明教上下显是早有提防,此刻虽依计制住钟昂,钟相却淡淡的不以为意,只是向自己瞪视。
卫玄隽心知此时此际,成败只在一线之间,斜眼向喜堂上诸人瞥去,只盼仗着钟昂在手,能使群豪一起发动,群起而攻。却听衡山派紫盖剑客淳于孚咳嗽一声,道:“天师派诸位道长,个个都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怎么竟然使这等鬼蜮伎俩?”崆峒派大托天手费不佞接口道:“闻说数月前明教王右使丧生贵派新任张天师之手。钟副教主不予计较,仍是慨然允婚,只为化解两派宿怨。这等大仁大义,武林中谁不敬仰?不料天师派诸位道长竟然包藏祸心,实是令人齿冷。”
卫玄隽心中一沉,向青海派云鹄道人望去。他知云鹄道人与董玄容交厚,曾参与围攻方腊,只盼他此时能带头援手。却见云鹄道人脸色尴尬,半晌方道:“依我之见,卫道长童道长向钟副教主陪个不是,大家尽释前嫌,把酒言欢,岂不是好?何必将好好一桩喜事却变成兵戈相见?”
钟相哈哈大笑,向群雄一拱手,朗声道:“天下英雄在此,今日是非自有公论。大伙儿是客,不便出手,便请作壁上观,且看明教如何迎战少林、天师两派联手!”
辛韫玉听他说得豪气干云,抿嘴轻笑,忽然娇呼一声,抓住钟昂右臂外甩,跟着放开钟昂,向后跃出。旁人看来,倒似钟昂以内力将她震开一般。钟昂应变也是奇快,跟着抢上,轻轻扣住她脉门,手掌在她头顶一拂而过。众人惊呼声中,却听钟昂朗声道:“我明教之中,都是大好男儿,怎肯挟人为质?天师派不仁,咱们却不能不义。”说着放开辛韫玉手腕,向后退开,拱手道:“卫道长、童道长,贵派张姑娘原璧奉还。”
群雄见钟相父子如此,无不心折。就算本来心怀犹豫之人,此时也是异口同声,都指斥天师派不是。辛韫玉虽极力忍耐,仍是忍俊不禁,却好遮在红盖头之下,无人得见她脸色。这时眼见童玄境满脸狼狈之色,转头向自己瞧来,心道:“这出戏也演得够了。”轻轻“嘤”了一声,转身向大门狂奔。众人料想她一个女孩儿家,当着这许多人出了个大丑,多半是面羞,也无人理会。
卫玄隽脸如死灰,缓缓解下剑鞘,又慢慢将长剑拔出。众人只道他恼羞成怒,要与钟相拼命。哪知他手腕轻振,“啪”的一声,将长剑震为两截,随手抛在地上,大声道:“今日之事,乃是贫道卫玄隽妄作主张。敝派张天师毫不知情。天大罪责由卫某一人承担,卫某终身不再使剑。”童玄境心知他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不过维护天师派声誉,虽然明知无人肯信,却也只得把心一横,说道:“明教捣毁澧阳长生观,童某三名弟子因而丧身。今日之事,乃是童某为一己私怨,说动卫师兄,向钟副教主寻仇。”待要学卫玄隽自断长剑,手按在剑柄之上,却无论如何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