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兵临城下 第九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第15/29页)

阿秀半信半疑:“真的吗?你和他喝过酒?那……那他长得什么样?”那大汉想了半天,沉吟道:“我想想啊,他……他长得很高很大,又英俊,又聪明……”随即做了个手势,道:“两只拳头有这么大,还有还有……”拉来了阿秀,在他耳边嘀嘀咕咕,阿秀骇然道:“哪有这种事?那还能穿得下裤子吗?”

那大汉兴奋道:“当然可以。你不晓得,女人一看到他啊,裙子就自行掉了下来……”

正胡说间,阿秀却摇了摇头:“才不是,我听到的秦仲海不是那样。”

那大汉茫然道:“那……那他是什么样?”阿秀左右张望一阵,确信秦仲海并未躲在一旁,方才低声道:“我跟你说喔,秦仲海有三颗头,八只手。左边那颗没有耳朵,右边那颗不会笑,中间那颗只有一只独眼,还会放雷电出来。”

那大汉呆了半晌,随即骂道:“胡说八道,长成那模样,那还算是人吗?”阿秀低声道:“他本来就是鬼。所以咱们才不能提他的名字,只能称他做‘那厮’。’”

那大汉拂然道:“什么这厮那厮?讲得这般难听。这些鬼话是谁跟你说的。”

阿秀忙道:“是管家伯伯说的,他说那厮坏得邪门,要是有人白天提到他的名字,晚间他便会从黑灶里爬出来,将你一把抓走!”那大汉愕然道:“有这种事?”

阿秀郑重嘱咐:“当然有。华妹和我说过,山东、河南每年都发生几十回,所以平日绝不可说那厮的名字,不然便要失踪了。”那大汉嗤嗤而笑,道:“他奶奶的,一群混蛋……可以去说书了……”他擤了擤鼻涕,又道:“对了,你说的那个华妹,可是伍定远的女儿?”

阿秀吃了一惊:“你……你也认得伍伯伯?”

大汉道:“当然,他还欠了我两本‘肉蒲团演义’。你说我认不认得他?”

阿秀惊道:“什么?伍伯伯也看那种书么?”那大汉叹道:“废话。他又不是太监,不看那种书行么?”阿秀呆了半晌,喃喃地道:“难怪他搜走我的‘金海陵纵欲身亡’,至今都不还……原来是自己留着看了。”正气愤间,却听那大汉道:“等等,什么是‘金海陵纵欲身亡’?”

阿秀忙道:“就是那种带图的啊,四色套印,你都没看过么?”大汉喃喃地道:“没有,我都是看字的。”阿秀笑道:“看字的?那可是老掉牙啦。大叔,你一定很久没来京城啦,现今大街小巷都有卖哪。”

听得此言,那大汉竟是为之一怔:“是啊……真是很久很久没回来了……”他抚了抚脸,露出难得的正经之色,久久无语。阿秀讶道:“铁脚大叔,你……你哭了么?”那大汉醒觉过来,赶忙“嗨”了一声,朝地下吐了口痰,道:“放屁,放屁。老子只会笑、不会哭。”

阿秀与这“铁脚大叔”相处一阵,只觉得他风趣好笑,不似寻常大人那般严肃,不觉多了几分好感,可这人却又是个坏人,不可不防。当下压低了嗓子,道:“大叔,你……你看来为人不错啊,为何变成坏人了?”那大汉恼道:“谁说我是坏人了?”

阿秀伸出手来,朝他的额头指了指。那大汉愕然苦笑,摸了摸额间刺字,却也无话可说了。

自古惟有身犯重罪之人,方受这鲸面刺字之刑。那大汉叹道:“你别把我当坏人,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早上,皇帝的老娘脱光了衣服,走到老子面前,问我说,大哥,你每日老用那三个字骂着皇上,却没有身体力行,今天要不要……”正要胡扯一通,阿秀却是双手一拍,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犯什么罪了!”

那大汉茫然道:“什么罪?”阿秀低声道:“你是一个逃兵。”那大汉呆呆地道:“逃兵?”

阿秀忙道:“你说你认得伍伯伯,还住过北京,所以我猜你一定是个‘正统军’,对不对?”说着说,便又满面关切:“大叔,你……你为何要当逃兵啊?是不是伍伯伯亏待你了?”

那大汉笑了起来,道:“也罢,算你说对了一半。咱以前确实是个武人,不过不是在正统军麾下。”阿秀道:“那你是勤王军。”大汉道:“什么勤王军?天女兵?咱年轻的时候,朝廷可没这套玩意儿。”阿秀茫然道:“是吗?那你是什么军?”